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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到了在护士的引导下戴上口罩给衣物消毒,直到此时、听见温朝和护士之间的对话,虞砚心中的疑惑被解开——房间里躺在病床上,鬓发苍苍的老人大抵就是他曾数次从温家人对话中听见但未看见过的温老爷子。
“温老先生的状况不算特别好,但也没有进一步的恶化,我们能做的不多,维持现状就已经是最好的情况。
之前那么紧急危险的情况,他都坚持过来了,说是宁肯苟延残喘吊一口气,也不能撒手人寰把所有的烂摊子都丢给您,”
护士看着温朝,安抚道,“不过现在您可以稍微放心些,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只是体力不支,白日里清醒的时间不长,而且已经忘了很多事,要是有时间,您多来陪陪老人家也是好的。”
护士从前没见过虞砚,点到即止没有说太多,示意他们可以进去探视,再次叮嘱道,“正好,老先生刚刚醒了,见到您会很高兴的,不过也请温总注意不要和他聊太久,更别让他情绪波动太大。”
温朝认真地听完她的话,真诚地朝她颔首道谢,微笑着说好,在护士转身离开时动作幅度极小地偏开了脸,食指按了按眼尾。
虞砚心中的迷茫逐渐化作无措,他知道温老爷子对温朝乃至整个温家都是举足轻重的存在,哪怕他不了解温家这数年来的变故,但也清楚以温朝的性格,是不会允许旁人这样轻易地靠近温老爷子的。
可是温朝为什么要带自己来?
温朝收拾好情绪,虞砚看着他推开门那一瞬间变脸似的挂上笑,愣了愣,有些忐忑不安,默默地放轻动作跟着进房间。
伴随着开门的声响,病床上的老人眯着眼望了过来,他似乎没认出来温朝,没有表情波动的脸显出几分严肃。
“爷爷,我来看您了。”
隔着口罩发出的喃喃声变得低落黯然,似乎一踏入这个房间,温朝就变了身份,不再是运筹帷幄、专断独行的执行,仅仅只是挂忧着亲人、满眼孺慕的孙辈。
他没有要求虞砚做什么事,自己操纵着轮椅缓缓移到病床旁,安静而沉默地试探着握过老人干枯褶皱的手,随着他的靠近,温老爷子眉头紧锁,双眼定定地盯着他的脸。
“爷爷,”
温朝暗暗深呼吸一口气,手指禁不住用力了几分,他的声音却越发轻柔温和,像是怕惊破一场幻梦,“是我呀,我是温朝,你不记得我了吗?”
被灰霾覆上一层阴翳的眼珠转了转,投出的视线一寸寸地从温朝的发丝划过他的眉眼,微微一滞后,轻颤了起来,光亮终于透过明净的窗,冲破了他。
“……小朝?”
苍老低沉的声音像从数年前穿越而来,带着岁月的尘埃,低哑地落于此处。
温朝松了口气,眼中似乎闪过一线水色,虞砚没能看清。
“是我。”
温朝小心地避开输液管拢住温老爷子的指尖,露在口罩外的眉眼习惯性地弯作笑的模样,用轻快的语气同老者说话,“这不是忙了太久,终于得闲来看您了,您这段时间还好吗?”
“好,好,”
老人反握住他的手,似乎是激动,难以控制地发起抖来,不住地轻拍着温朝的手背,满眼疼惜,“我整天在这躺着,有人伺候,能有什么不好的?看你,总说也说不听,叫你别急别急,我这把老骨头也还能撑一段时间……你比上次见又瘦了不少,你的腿,还没起色么?”
“哪能这么快呢。”
温朝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宽慰他,“不过也比以前要好很多了,您放心,说不准下次来看您的时候,我就不需要这把轮椅,自己走来看您了呢。”
透过冰冷仪器的反光面,虞砚看着温朝似乎往自己这边瞥了一眼,他下意识抬眼望过去,恰好撞入温朝的目光中,虞砚却从来没有看到过那双形状漂亮的眸子里像现在这样汪着一潭深不见底、几乎要滴出来的浓重悲伤与自责。
但仅仅是蜻蜓点水般的一瞥,温朝便敛回视线,“对了,今天来,是想和您说个好消息,算是安了您老这为我操劳多年的心。”
温朝的语气分明还是轻松的,虞砚预感到他要说什么,不免暗自提了口气。
他悄悄地动了动耳朵、集中注意力想仔细再听听看温朝还会说什么,没想到下一秒就猝不及防从温朝的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
“小砚,过来。”
温朝动作极轻地放下温老爷子的手,往虞砚的方向偏了偏头,但没看他,眼睛还是看着老爷子,语调微扬,是和家长介绍自己的伴侣语气,“爷爷,他叫虞砚,现在大一,刚过法定结婚年龄没多久,他很优秀,也……很适合我,我想,你应该也会很喜欢他。
老者缓缓转头看过来,鹰隼般锐利打量的眼神让虞砚条件反射地站直了身体,后背绷得笔直,比在学校军训还要显得精神抖擞。
踌躇几秒,他顶着颇有压力的注视上前两步,在床前端端正正地朝温老爷子鞠了个躬,语气格外郑重:“爷爷好。”
“原本打算下周办订婚礼的,但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在爷爷您的祝福和见证下订婚比较好。”
温朝弯眼笑了笑,“所以任性地改成了今天,我是不是很积极地完成您之前每次都和我说的、要看着我成家立业的心愿了?”
温老爷子收回打量虞砚的目光,看着温朝叹息一声,半是嗔怪半是无奈:“你也够能糊弄我这老头子的了……”
“你先出去吧,”
他说,“让这孩子留下来跟我单独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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