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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3页）

车轴般的汉子，黑乎乎的像半截黑铁塔，腰里扎根蓝包袱皮，敞着半个怀，露出当胸两块疙瘩肉，响鞭儿一摇，小曲儿一哼，车辕杆上一坐，马儿跑得&ldo;嗒嗒&rdo;的，车轮拖着一溜烟，要多潇洒有多潇洒，要多麻}留有多麻溜……娘儿们呐，毛长见识短，就为着这么点事你就拍拍腚尖抱着女儿牵着儿子跑回娘家，一走就是一年，什么玩意儿！

今儿个老子把车赶回来了，就停在你娘家大门口向西一拐弯儿，不信你不回心转意，找着我也算你的福气。

&ldo;行喽！

刘起，这几年政策好了，你马是龙马，车是宝车，你这会儿算是可了心喽。

&rdo;

&ldo;有什么可心的？&rdo;刘起悲凉地长叹一声说，&ldo;我老婆不懂我的心，三天两头跟我闹饥荒，我揍了她一顿，她寻死觅活地要跟我离婚，我不答应，她拾掇拾掇，一颠腚跑回娘家，不回来了。

自古以来的老规矩，&lso;老婆是汉子的马，愿意骑就骑，愿意打就打&rso;，他妈的她骑也不让骑，打也不让打。

&rdo;

&ldo;刘起，你那规矩早过时了，现如今反过来了，她要骑你呐。

&rdo;黄四逗笑地说。

&ldo;刘起哥，你也真是，那么嫩的娘们怎么舍得打？大嫂子那天在屋里擦背，我趴着后窗一溜，吸得我眼珠儿都不会转了。

天爷，白生生的，粉团一样……要是我，天天跪着给她啃脚后跟也行。

&rdo;镇里有名的闲汉金哥挤眉弄眼地说着。

刘起眼里像要沁出血来。

他一步蹿到金哥面前，铁钳一般的手指卡住他细细的后脖颈，老鹰抓小鸡般地提拎起来，一下子摔出几步远。

金哥打了一个滚爬起来，揉着脖颈骂：&ldo;刘起，你姥姥的，吃柿子专拣软的捏。

你老婆在娘家偷汉子哩，青天大白日和镇东头当兵的钻玉米地……你当了乌龟王八绿帽子，还在这儿充好汉。

&rdo;

刘起抄起大鞭子冲上前去，金哥像兔子一样拐弯抹角地跑了。

看看刘起不真追，他又停住脚，龇着牙说：&ldo;刘起大哥，兄弟不骗你，自打嫂子跑回娘家，兄弟就瞅着她哩，你要离婚就快点，别占着茅坑不屙屎。

告你说吧，结过婚的娘们，就像闹栏的马，一拍屁股就翘尾巴呢。

&rdo;

&ldo;金哥！

&rdo;一个花白胡子呵斥着，&ldo;你也扔了三十数四十啦，嘴巴子脏得像个马圈，快回家去洗洗那张臭嘴，别在这儿给你爹丢人。

&rdo;

花白胡子骂退金哥，走到刘起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劝道：&ldo;年小的，去给你媳妇认个错，领回家好好过日子吧，马再灵性也是马哟。

&rdo;

&ldo;刘起，弟妹来镇上也快一年了，一开春你老丈母娘和小姨子就到黑龙江看闺女去了，听说老太太在那儿病了，回不来了，两个人的地扔给弟妹种着，一个女人家，带着俩孩子，天天闲言碎语的，顶着屎盆子过日子，要真是寡妇也罢了，可你们……林子大了，什么鸟也有啊，兄弟！

&rdo;黄四同情地说。

刘起像霜打了的瓜秧，无精打采地垂下头，嘴里唠叨着：&ldo;这个臭婆娘，还是欠揍，我一顿鞭子抽得你满地摸糙，抽得你跪着叫爹，你才知道我刘起是老虎下山不吃素的。

&rdo;

&ldo;行了，后生，别在这儿嘴硬了。

汉子给老婆下跪，现如今不算丑事，大时兴咧。

我那儿子天天给他媳妇梳头扎辫子哩。

&rdo;

众人一齐大笑起来。

黄四说：&ldo;车马放在这儿，我替你照应着，你媳妇兴许早就听到你这破锣嗓子了，这会儿没准正把着门fèng望你哩。

&rdo;黄四对着镇子中央临街小院努了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