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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文字,则果然如先前伍生所说,将林如海得病经过,病症变化情形,大夫如何用药,为的什么机理,有什么方症典故,也不避其中凶险波折,俱个一一地道来,后面又讲调养诸事。
虽内容繁杂,但用字俭省,条条件件简洁明晰,叫人既能知道实际情形并非林如海信中所谓可以无忧,又能晓得内里详细的轻重缓急,甄别应对的手段方式。
林黛玉看了这一页,反而真正放下心来,一面对着信暗暗点头,心说:“爹爹说这次难关,万幸有曾外祖父家才得度过。
那位关先生,医术是从曾外祖父的同门师兄那里学的。
先头那丸药,也是曾外祖父在二、三十年前就特意为爹爹配置,留下了方子,今日才能救命。
再有这位曾外祖父家的表哥,亲自送关先生来,又为扬州家里和衙门里事情分忧,报信、迎候皆是出自他举措,一言一辞这等的仔细——可见亲长慈恩垂庇,无远弗届。
只可叹祖母早去,我不曾蒙受抚养;又从小在外祖母、舅舅处长大,一次都没到过常州不说,连这门亲戚也是才刚知道。
今番家去,定要仔细问了爹爹,多少尽我心意回报才好。”
想到这里,黛玉就叫紫鹃取笔墨过来,先写一封信与父亲林海,禀告行动,又作念想、亲昵之语以慰老父心肠。
写毕搁在一旁,再取一纸,则是与表兄章回的回信。
只是这一封不比寻常家书,父女天伦亲密无间,虽是表兄妹,却隔了两层血缘,且又从未谋面;加上信里头又要道谢,又要细问林如海情形,其遣字用词、分寸斟酌,既不能失了亲戚间情分,也不能错过男女内外差别——于是一连写了五六遍,犹不能满意,一张张统揉成团丢在水盆里浸烂了,叫都泼到江里去。
紫鹃在旁看了,忍不住道:“姑娘别心焦。
才看了林老爷的信,这会儿正大喜大悲,写不顺也是有的。
不如先放一放,吃些东西再写可好?”
也不等林黛玉说话,自己走过来收拾了桌子,重又拿了点心茶果摆上。
黛玉正想回信措辞,不防备紫鹃举动,就被收了笔墨。
此刻见她排了许多吃食在桌上,微微皱了眉,道:“我不饿,也吃不下。”
紫鹃就劝说道:“姑娘日间就没吃什么东西,怎么说吃不下。
且自我们离京,姑娘没一顿吃得好,一晚睡得香。
平时身子就不比别人强健,偏这一路上奔波,吃睡都不好,只为一桩心事牵着,精神头儿反倒要更长些。
这叫我们旁边看着怎么不担忧?如今姑娘也收到林老爷消息,林老爷那边也要好了,姑娘就该放下心来,也留神保养。
不然等到扬州,叫林老爷看了,心里会怎样?”
黛玉听了,这才勉强吃了半块点心,喝一杯茶。
然后重新要了笔墨,斟酌着将回信写成。
正好这边伍生和贾琏也商议妥帖了行程,两个一起进来与黛玉说了。
黛玉自无异议,便将两封信密密封好,交给伍生带的孙子伍耽,让他连夜送回扬州去。
伍生又同黛玉说了好一会子扬州家中情形,这才慢慢告退下去。
紫鹃、雪雁就上来伺候换了衣服,收拾了床铺。
只是黛玉心中有事,一时哪里睡得着,只拉着紫鹃、雪雁又说了许多话,有哭有笑,直到夜深才歇。
如此到第二日,黛玉几个不免就醒得迟些,脸上也带出形儿来,眼皮一圈统红肿了。
只把伍生、贾琏几个都唬了一跳。
待得知了情形,才各自放下心来,指挥着换过了林家的大船,扬帆启程,一行人直往扬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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