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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南……”
见她醒来,朱聿恒眼中满是欣喜,可张口又不知如何说,想了想,拿起旁边一个海螺,问她:“渴吗?”
她低低地“嗯”
了一声,朱聿恒将她扶高一点,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臂弯,微倾螺嘴,给她小口小口地喂了一些水。
阿南喝了几口,尝出海螺中是拧出的生蚝汁。
海螺壳在火中煨热了,里面的水入口刚刚好。
朱聿恒抬手替她擦去嘴角沾着的一点汁水,又拿起火上烤着的一条鱼,将鱼皮撕开,露出洁白的鱼肉递到她的嘴边。
鱼烤得很香,只是阿南如今精神萎靡,她摇了摇头,昏昏沉沉靠在他的胸前,仿佛又陷入了沉睡。
朱聿恒怕惊扰她,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地维持了许久,才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
谁知她还醒着,抬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她的掌心灼热,抬眼看着他,声音低得仿似呢喃:“为什么不听我这主人的话……不把我扔到海里去?”
朱聿恒垂眼盯着她,反问:“为什么要去海里?”
阿南没有立即回答他,只静静盯着那些跳动的微弱火苗许久,久到朱聿恒以为她又睡着了,才听到她轻微的声音:“我娘临死时,就是这样吩咐我的……”
朱聿恒定定地看着她,等待着她后面的话。
“我刚刚,梦到了我娘……”
阿南的手轻轻揪住朱聿恒的衣袖,定定地看着他,低低道,“我爹娘已经找不到了,但我想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如果我不是现在的阿南,我现在会在哪里……”
朱聿恒抬手轻抚她热烫的脸颊,轻声安慰她:“你已经没事了,别担心……”
“阿言,你能不能帮我找到我的家……带我回去?”
一贯强大无匹的她,此刻被病魔与死神击垮,那双一贯比常人要明亮许多的眼睛,也写满了晦暗虚弱。
“我爹,我娘,都死在海上……水手们都说,死在海上不可怕,只要家乡的亲人在他们的故居招魂,就能让他们魂魄回家,这样……我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她语调茫然,而他收紧双臂,默然将她抱得更紧一些,俯头倾听她的话。
“我爹是渔民,祖祖辈辈都靠打渔为生……我娘嫁给他之后不久,海边水华注1大发,渔获断绝,很多渔民都饿死或逃难离开了。
我爹娘驾船出了外海,想去远一点的地方,试试能不能捕捞一些海货,谁知却遇上了海盗……”
她的话语断断续续,破碎不成句,在这寂静的夜里,将她那些深入骨髓的、永生永世不能忘却的记忆,转交给了他。
她父亲被海盗杀害,母亲被掳到了匪巢中。
母亲本想一死了之,却发现自己腹中已有了生命,便忍辱偷生在匪窝中生下了阿南。
生下她的时候,母亲其实是绝望的。
她本来祈求上天能让她生下一个儿子,将来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为父亲报血海深仇,带着她重回故乡。
可她只能拥有一个女儿。
她身陷匪窝之中,被□□被践踏,而她女儿将来的命运可能比她还要凄惨。
所以在女儿五岁时,她趁着海盗们火拼的机会,带着女儿偷偷逃跑。
只是她还未上船,便被后面的海盗一箭射中,阻断了逃跑的可能。
她带着女儿躲在岛上丛林中,箭伤得不到救治,伤口溃烂高烧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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