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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丰像刚从梦里醒来似的看看柳湘荷,又看看门口站着的苏三娘。
“呵呵,三娘来了啊。”
他尴尬地笑笑,看看手里的那只纸烟,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把它放回到卷烟机里。
他又看看凌乱的地上,打了个唉声,“这汪海洋他们几个实在是太懒了,怎么连个屋子也不及时收拾好,看看,看看,叫人家三娘来了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我看啊,这收拾屋子的事情没有女官来管就是不行。
你说是吧,三娘?”
殿下居然想抽烟?苏三娘实在是大出意外。
殿下是天神,是天朝的王,是个完美无缺的圣人,怎么也能去违犯天条?她默默地看了殿下一会儿,使劲儿一拽身后的那个烟贩子,“殿下,这里有个给您送烟叶儿来的人。”
“哦,”
林海丰感觉到了苏三娘心底的那种不快,他瞅瞅被苏三娘冷不防地搡了个趔趄的来人,“你是哪来的?”
“回禀千岁,小民是受安老板的委托来给千岁送信儿的。”
林海丰马上明白了,这是上海的桑妤派来的人。
“好,好,来,和我到里屋去下。”
他拉起来人走了两步,回头看看苏三娘,然后冲着柳湘荷咧了咧嘴,又揉揉肚子,“我饿了,是不是还没到吃饭的时候呢?赶紧去准备点儿东西,叫木匠老哥和三娘他们一起吃。”
苏三娘送来的“烟贩子”
本名叫范例,字文瑞,浙江绍兴人氏,祖辈上都是以衙门里的师爷作为职业。
到了他本人,虽饱受家中这种气氛的熏陶,养成了细致、机敏甚至可以说是狡猾的性格,但他却不喜欢这种职业。
他颇喜欢从商,因此,十六岁既开始在镇江他的远房舅父顾同临的身边,磨砺了数年。
后来又去了广东、香港,给外国洋行做了几年的差役。
他很欣赏西洋的新鲜东西,为了求得日后更大的发展,他特意追随洋行的洋商去了美国一年。
去年回国后,就一直在旗昌洋行做买办,深得大班金能亨的赏识。
人就是这样,当你没有把眼界打开的时候,你会对周围熟悉的的一切都认为是顺理成章,或者是逆来顺受。
而当你见到外面那种精彩纷飞的世界的时候,你就会对以前的东西感到难以理解。
现在,一个任何男人都早已经拖得习以为常了的大辫子,带给范文瑞的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屈辱。
他没法去责怪人家的粗鲁或者缺少修养。
一个自称是泱泱大国的东方巨人,在人家眼里,无非就是个得了软骨病的怪物,一堆谁高兴就可以宰割上几块儿分享的肥肉。
他是个很极端的人,如果不是爹娘生就给了自己这一副黄面孔,他任可永远留在异国他乡。
因此,当知道广西爆发了个驱逐鞑虏的天平天国,还有身边又亲眼见到的上海小刀会的时候,他说不出一种快乐油然而生。
太平天国也好,小刀会也罢,尽管有人不停地诅咒他们,可是范文瑞就不那么看。
至少他们还都没有掌握全国的权力,以后会是如何,他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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