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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依。”
冢田攻猛然收脚立正道,“这个宝山团的确已经成为皇军的心腹大患了,自七七芦构桥事变以来,大曰本皇军在支那战场是屡战屡胜,而且均是以极小的代价获取极大的胜利,唯独在这个宝山团身上,皇军却是屡屡吃亏。”
松井石根道:“而且皇军吃的亏是一次更甚过一次!”
冢田攻道:“大将阁下,岳维汉和宝山团如此难缠,是否可以考虑从第6师团抽调一到两个联协同国崎支队作战?”
“这个倒是不必。”
松井石根摆了摆手,冷然道,“眼下正是攻略南京的紧要关头,不宜在军事部署上做出重大调整,再说田代联队和重藤支队之败并非实力不济,而是因为轻敌,你立即电告国崎登,让他千万不要小觑对手!”
“哈依。”
冢田攻再度收脚立正,施即转身离去。
…………浦口。
已经是半夜时分,浦口码头上却依旧是人山人海,成千上万的难民扶老携幼,担儿挑女,正随着涌动的人潮缓缓前行。
纷乱的人群中,一个七八岁的幼童正在无助地喊着妈妈。
没有人回应,甚至没有人听到幼童的呼喊,因为他稚嫩的嗓音早已经被巨大的喧嚣声所淹没,他的妈妈也许正在别的地方焦急地寻找他,也许……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不远处,一个年轻少妇正跪倒在地哭得呼天抢地,少妇面前,冰冷的地面上横躺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汉子,少妇怀里,尚未满月的婴儿圆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正美美地吮吸着甘甜的乳汁,年幼的他还不知道什么是生离,更不知道什么叫死别?
再远处,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正坐在码头边上默默地抽着旱烟。
老人背后,是冰冷浩瀚永远川流不息的长江,长江的对岸,古老而又苍桑的南京城正在战火中呻吟。
…………数里开外,火光幽幽。
冰冷的江滩上肃立着黑压压一大片人群。
宝山团将近两千残兵刚刚赶到,傍晚过江的两个川军团千余人也已经和宝山团残部汇合了,这会正齐刷刷地侧头看向几里外的浦口码头,虽然相隔甚远,可官兵们却仍能清晰地看到码头上纷乱的情形,更能清晰地听到风中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你们都看见了吗?”
“你们都听见了吧?”
这一刻,岳维汉的神情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悲愤。
“我宁可自己是个瞎子是个聋子,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岳维汉的嗓音因为过度发力而显得有些嘶哑,“可我没瞎,更没有聋!”
“我看见了,也听见了,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失去母亲,妻子失去丈夫,老人失去儿子,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老乡亲们家园被毁,亲人离散,我他妈的却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帮不上,我他妈的算什么军人?又算什么男人!
?”
江风呜咽,官兵们鸦雀无声。
“好疼好疼。”
岳维汉手捂胸口,神情痛苦,“这里……真的好痛!”
“我宁可你们给我这里捅上一刀,我宁可已经战死在江对岸的南京城,那也好过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人间惨剧!”
“痛苦吗?羞愧吗?”
“更痛苦的还在后面,更让你们羞愧的还在后面!”
“前面就是江浦镇,如果我们守不住江浦,如果让曰军打下了浦口,那么,南京城内七十万父老乡亲就会成为小鬼子案板上的鱼肉,所有的女人都会被强暴,所有的男人都会被赶到江边集体宰杀,所有的孩子都会失去他们的双亲!”
“到时候,长江的江面上将会漂满国人的尸体!”
“到时候,长江的江水将会彻底被血水所染红!”
“到时候,你你你,他他,还有我,所有人都将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懦夫,孬种,逃兵,杂碎,将成为我们永远的头衔!”
“这绝非危言悚听,小鬼子早已经放出话来,南京城破,鸡犬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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