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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妤抿唇,又喝了口茶,才说:“走吧。”
红玉、白竹要跟着,被她留了下来,另做吩咐,而她也不等人开路,自行往外走去,十多年没回来的地,如今再看竟也如昨日一般,她一路穿花拂柳,碰上不少人,且不论那些奴仆心底是怎么想的,面上都是一派恭恭敬敬的模样。
仍如往常一般,喊她“大小姐”
。
快到东院的时候。
错后一步的盛嬷嬷看着眼前这个身线挺直的女子,到底没忍住,低声说了一句,“大姑娘,昨夜夫人和老奴说了一句话。”
“嗯?”
阮妤侧眸。
盛嬷嬷看着她这张明艳的面容,想到昨儿夜里她屋中一夜不曾熄灯的情形,心又软了半截,柔声把后头的话补全了,“夫人说,您永远是咱们府里的大小姐,谁来了都不会变。”
这话倒是耳熟。
前世也有许多人和她说过。
盛嬷嬷说过,徐氏说过,祖母也说过……事实也的确是这样的,阮云舒刚进府的这一天,徐氏就表了态,她那会满心错乱,又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模样,他们这么一说,她自然就留了下来。
后来呢?
后来她满心感激,尽职尽责做好阮家大小姐该做的事,把自己会的全交给阮云舒,带着阮云舒打进江陵府贵女们的圈子,让她从一个市井之女成为人人称颂的阮家二小姐。
然后……
阮云舒就伸出她的利爪,把她一步步拖入无间深渊。
那个时候她恨过、怨过,怪责过许多人,可这些怨恨的情绪早在前世就被她忘得一干二净,更遑论现在了。
阮妤笑笑,轻轻应了一声,也没说旁的,继续往前走。
盛嬷嬷总觉得今日大小姐看着与往日不同。
可还不等她细想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哭声,那是夫人抱着回家的二小姐在哭,从帘子里传来的迭声“我儿受苦了”
让她脸色微变,忍不住朝阮妤的方向看过去。
府中谁不知道夫人和大小姐的感情很淡?
当初大小姐刚出生的时候,正好赶上夫人知晓老爷外头有人,她九死一生才把大小姐生下来,还来不及感受夫妻浓情蜜意就听说了这桩事,一夕间,十月怀胎生下的大小姐成了她这桩感情中的耻辱见证,她不肯抱大小姐也不肯见她,老夫人看不过去索性把大小姐抱到了膝下养着。
直到小少爷出生,夫人终于察觉出自己的不对。
可那个时候,大小姐已经通事晓理了,虽然还是每日会来夫人跟前请安,奶声奶气喊“母亲”
,但无论夫人怎么弥补,母女间的情分还是回不去了。
刚刚才拿话安慰大小姐,如今却让人撞见这么一幕,也不知道大小姐会怎么想?她有心想劝一劝,但身边的阮妤却好似没听到一般,仍是那副从容淡定,甚至有些漠不关心的模样。
“传话吧。”
她看着门前两个也一样面露尴尬的丫鬟说。
丫鬟轻轻“啊”
了一声,等反应过来,瞧见阮妤寡淡的眉眼朝她们看过来才回过神,忙应了一声,打了帘子往里头传话。
等阮妤进去的时候,徐氏已经没再哭了,甚至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没抱着阮云舒,但还是把人留在了身边,握着一方帕子擦着眼角的泪,见人进来就说,“你来了,先坐吧。”
阮妤点点头。
她刚坐下就瞧见一道目光,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但她还是抬起眼帘看了过去,坐在徐氏身边的那个女子一身素白的衣裳,打扮得很是朴素,全身上下只有一支银钗,模样清秀,眉眼与徐氏生得有几分相像,很久没有瞧见这样怯弱可怜的阮云舒了,阮妤一时竟觉得有些有趣,索性便这样看着人。
倒是阮云舒似乎没想到她会发觉,立刻低下了头,手不自觉抓住了徐氏的袖子,瑟缩着肩膀,看着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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