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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墨香,茶香,还有肤如凝脂的女儿香,统统自阿罗手里经过。
她翻开书籍掩藏内容的外层,将凝固的墨块研磨出汁液,茶叶散了骨架软了姿态,若是再有一声蚀骨销魂的吟哦,便是一个香汗淋漓的完满夏日。
阿音的指头撩着桌案上印章的丝绦,闭目蹙着眉头,听见阿罗在身后问她。
“够不够?”
“够。”
“好不好?”
“……好。”
阿罗将手指抽出来,以嘴唇替代。
诸人收拾齐整,票买在两日后。
涂老幺抱着涂四顺又抹了一把眼泪,同老妈子似的絮絮叨叨嘱咐了许多,这才一狠心拎着箱子钻进车里。
火车不新鲜了,他捧着抛妻弃子的愁绪将脑袋靠在玻璃上,似锯了嘴的葫芦。
阿音将涂老幺垒好的箱子又推了一把,正轻拍着手上的残灰,眼神儿随意往过道处一瞟,却猝不及防地愣住。
阿罗同五钱坐在斜对角隔了一排的座位上,戴了一顶宽大的洋帽挡住阳光,静静翻着一本书。
阿音款步走过去,靠到座椅上,问她:“你也去?”
阿罗将书合上,恬淡地笑:“闲着也是闲着。”
阿音望她一眼,眼波袅袅,不晓得高兴还是不高兴。
若是成语也有爱人,灯红酒绿四个字最衬的一定是夜晚的上海滩。
十里洋场的声色犬马将人们的不安暂时搁置一旁,纵容片刻不论明日的放肆。
宽敞的街道,高楼林立的洋派建筑,电车依着线路规矩地行进,黄包车停得井然有序,车夫的脚步同汽车的鸣笛交错,是包容性极大的风景。
夜上海的韵律自霓虹灯中婉转沉浮,是夜场最好的招牌。
仙乐斯作为伫立上海滩的三大舞厅之一,宽门高阶,阶梯上铺着软绵的红毯,生怕脏了达官贵人们的鞋底,海报足有三人高,施展高高在上的压迫感。
两辆锃亮的小汽车停在门口,门童上前将门拉开,踏出一只一层不染的牛皮小靴,车里的人倾身下来,行动间透着良好的教养,门童毕恭毕敬地弯腰领路,将风采过人的一行人迎进去。
领头的姑娘高挑纤瘦,上身是挺括的修身白衬衫,扣子掩到最上一颗,一点子装饰也无,唯独翻开的立领上以黑线勾了几朵不对称的木兰花,下摆扎到黑色的西裤里,圈出盈盈一握的腰身。
两手插在裤兜里,行动间透出白皙的皓腕。
她的表情冷淡而凉薄,一头长发梳到后头,一边别在耳后,一边遮住小半个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漂亮的额头连着高挺的鼻梁,曲线卧在生人勿近的薄唇里。
她略微低着头往上走,身后跟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退后半步是另一位高至她眉间的小姐,箍着身段的西式条纹马甲和同色的长裤,马甲里是女士白衬衣,领口处打一个松松的挽结,眉目柔弱却干净利落。
再往后便是一对携手而至的亮眼姑娘,一位香槟色旗袍,耷拉半个刺绣披肩,镂空手套里是柔弱无骨的十指,另一位长卷发掖在耳后,深蓝色的丝绒长裙,端的是大家闺秀的娇俏。
甫一入内,便有经理迎上来,北平来的小姐们,几个时辰前通过电话。
他欠身行了一个礼,依次道:“李大小姐,阎二小姐,傅二小姐,宋六小姐,恭候多时,里面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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