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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第2页）

我颔首称是，然后，他徐徐从柚中取出一卷文书递给我，一言不发。

我接过展开一看，不由大惊‐‐那是当年我代崔白传给秋和的糙帖子，议亲所用，上面序有雀白三代名讳及他的生辰八字。

&ldo;董娘子现在病得很重，卧床不起，一个内人帮她整理奁盒，在最深处发现了这糙帖子。

&rdo;今上面无表情地说。

我立即跪下，叩首道：&ldo;董娘子与崔白虽曾有婚约，但那是在她服侍官家之前，此后他们绝无来往，请官家明鉴，勿降罪予他们。

&rdo;

今上看着我，淡淡问：&ldo;这糙帖子，是你送进宫来的罢？&rdo;

我承认，低首道：&ldo;臣自知此举有悖宫归，罪无可恕，请官家责罚，惟愿官家宽恕董娘子与崔白，勿追究此事。

&rdo;

言罢我向他行稽首礼，伏拜于地。

他叹了叹气，道：&ldo;你平身罢。

我今日来这里，只走想求证这事，不是为追究谁的罪责。

&rdo;

他从我手里收回帖子，自己又看看，忽然问我：&ldo;这帖子是什么时候给她的？&rdo;

我如实作答：&ldo;庆历七年岁末。

&rdo;

&ldo;庆历七年岁末……&rdo;今上若有所思。

大概是想起了其后发生的宫乱之事，他眼神甚惆怅，其间的因果于他来说也不难明了了。

&ldo;难怪，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不快活……&rdo;他喃喃低语，随后让我取来火折子，点燃糙帖子，默然看它化为灰烬，再起身朝外走去。

见他步履蹦跚，我上前相扶，他亦未拒绝，在我搀扶下走到了画院西庑附近，却听见前方不远处有人喧哗，像在争论什么。

说话的人是两位卫士。

相随的近侍欲上前提醒他们官家驾到，今上却先摆手止住，自已往前逼近两步，隐身于廊柱后，听卫士说下去。

卫士甲说：&ldo;人生贵贱在命。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此乃至理名言，不可不信。

&rdo;

卫士乙则道：&ldo;这话不对。

天下人贵贱是由官家决定。

你今日为宰相，明日官家一道圣旨下来，就可把你贬削为平民匹夫：今日你富可故国，明日官家一不高兴就可能会把你抄家没藉。

所以说官家是天下至尊，有这生杀予夺的权力。

&rdo;

二人继续争论，谁也说服不了谁，直争得面红耳赤。

今上看在眼里，也不现身评判，而是折回画室，命我取来笔墨信函，手书御批：&ldo;先到者保奏给事，有劳推恩。

&rdo;一式两份，分别封入信函，然后唤来两名卫士，先命乙携一信函送往内东门司。

等了片刻，估计乙将至半道了，再才命甲带另一信函相继而去。

今上留在画院中等待。

若按他的安排，应该是乙先到，经内东门司确认后会获推恩补官，但少顷内东门司派人来回禀，却是保奏甲推恩。

今上讶异，问其中原因，得到的答案是乙跑得太快，半道上扭伤了脚，结果被甲赶超，所以先到的是甲。

今上听后久久不语，最后喟然长叹：&ldo;果然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