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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高韵打听到了那几个混混常出没的大排档,在附近蹲了一天一夜,烟头满地,待到目标出现,他电话叫来三个兄弟,就等不及抄起酒瓶,炎夏夜里,血和啤酒一样湿了衣服,然后清清楚楚听见他们嚷着——替温冬逸办事儿的,哪个敢破他们的脑袋,不怕死吗!
梁霜影静静听他说,怕他像孩子恸哭,但俞高韵没有,还说着,“他说的对,是我看的太片面,行事太冲动了。”
沉默片刻,她无话可讲,除了祝他早日养好身体,正要离开的时候,他握住了她的手腕,“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被这个惊天秘密的前奏欺骗,她俯身下去,怎么也想不到,俞高韵亲了她。
碰到那两片干渴嘴唇,霜影倏地推开了他,撞到床头,他痛得眉头顿紧,冷汗直冒,但他很开心的笑,嘲笑自己,“梁霜影,我们不是朋友了。”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寻求安稳了。”
他抬头,看着她说。
俞高韵变得仿佛让她亲眼看着,他走向那个青葱少年,一场屠杀,血花飞舞。
“如果我侥幸爬到高处,没摔死,那么今时今日我所受的屈辱,都要从他身上讨回来,也包括我要得到的人。”
几度欲言又止,梁霜影沉沉叹息,很想告诉他,你别当着他的面说这些,他不但不会怕,还会敞开胸怀,接纳你的挑衅。
那样轻蔑的勾唇笑一笑,无关她事,她看在眼里,也觉得大受打击。
转身走出病房的一刻,她要承认,不是谁变了,只是他们认清了这个冷血的、弱肉强食的世界,是非对错不管用,地位金钱,才是衡量一个人活着该呼吸多少克氧气的标尺。
现在她的工作环境里,不少初出茅庐的小年轻,几根处事圆滑的老油条,而她没有那么按图索骥,也没有别出心裁,不曲意逢迎,不挑头提议中午点什么外卖,不经常表达自己的看法,随和且漠然。
综合以上,梁霜影认为自己应该是不起眼的状态,可是,某个女同事刚刚称赞她,你的鼻子真好看。
到了洗手间里就说着,我好想问她鼻子在哪儿做的,但问了我也没闲钱做,那种鼻综合得要个六七万吧。
她抽了几张纸巾擦着手,“啧啧,真舍得。”
另一位女同事旋出膏体口红,咧着嘴补上颜色,音调奇怪,“你也不仔细瞧瞧人家穿的什么衣服,拎的什么包,六七万算什么,不过我说,她有多‘努力’你知道?那些挺个啤酒肚,头顶地中海的老男人,换了你能‘关了灯全都一个样’?”
她抿了抿口红,轻笑了声,“我可睡不下去,咱们呐,只有羡慕的份儿。”
接着她们离开的鞋跟,从隔间出来的纤瘦人儿,若无其事地洗手,只是在抬眼的时候,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鼻子。
原来这么值钱,难怪温冬逸总喜欢咬她的鼻尖。
想到他,梁霜影一愣。
虽然别人对她工作能力的反馈是马马虎虎,但最近她确实很忙,没心思跟他耍嘴皮子调情,也没体力与他玩床上游戏,这么说起来,还真是忽略了他,温冬逸好像生气了。
再回想她跑来京川的目的,难道不是谈恋爱吗? 秋老虎的阳光劈头盖脸,隔着咖啡店的玻璃窗,梁霜影盯着从混凝土的地面升腾起,仿佛透明的波浪。
坐在她对面的莫澄澄,比她还小了一两岁,却死撑出一副「八面特玲珑,老娘最成熟」的姿态,以门当户对才能谈婚论嫁为题,与她展开的研讨交流。
“冬逸哥周围各方面条件适合的女人,也就那么几个,非要挑一个……你觉得我怎么样?”
对方辩友回神,全然没听见她之前的言论,含了一下薄荷汽水的吸管,然后说,“我觉得你……挺可爱的。”
夸得莫澄澄一愣。
梁霜影是认真的觉得,这个女孩性子直来直去,说要砍你就正面砍你,决不在背后捅你刀子,有点像迷你版的孟胜祎。
莫澄澄的大眼睛飞速眨上几个来回,气呼呼地捧起冰拿铁喝了一大口,简直是驴唇不对马嘴、对牛弹琴、瞎费劲!
当天傍晚,刚洗完澡,来不及吹干头发,疑似关门的声响,霜影兴奋跑出浴室,幻听没得治,只让自己空欢喜,又埋怨那个男人居然还没回来。
陡然间,她怔住身子,像被人贴了定身咒,浴室飘出的水雾把咒语弄模糊,上面写着什么综合体项目签约仪式,写着他要飞往哪个城市出差。
发梢的水流进背脊,她惶然醒来,打开衣柜随便一扯,拉出抽屉找到身份证件,起来太猛撞到抽屉,蹦蹦跳跳揉着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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