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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女子,手无缚鸡之力。”
“一派胡言!”
冯燕彻底被激怒,脚疾风骤雨一般踹在黄意身上,将人从帳头踹到帳尾,又从帳尾踹到帐头。
除了脚踹,更兼以手上的马鞭。
仅仅一刻钟过去,黄意浑身上下几无完肤,口吐鲜血,晕厥了过去。
冯燕嘴里喘着粗气,累得两鬓冒汗。
他命人从湖中取来一桶冷水,倒上盐,径直淋透黄意的全身。
盐水洒在傷口上,钻心灼骨般的疼痛,黄意发出一声声绝望的嚎叫,从营帐中弥散开去。
“杀你未免太便宜你了,你不说实话,我就折磨你生不如死!”
冯燕手捏着他大臂上的傷口。
“关内到底有多少人马?”
“一百。”
冯燕将手指生生按进伤口里,听到他哀嚎一声,再继续问:“关内到底有多少人马?”
黄意控制住喉部的颤抖,“只有、只有五十人。”
冯燕气极反笑,将手指按得更深,鲜血从伤口飙射而出,浸染上他的衣襟,对面的黄意痛苦得双眼泪涌,嚎啕不止。
他再问:“关内到底有多少人马?”
黄意上半张脸痛苦堕泪,下半张脸却止住了抽搐,努力挤出四个字来:“雄兵、八千。”
“多少人马!”
冯燕歇斯底里。
“雄兵、八千。”
黄意奄奄一息。
“多少人马!”
“雄兵、十万……”
当黄意再次睁开眼睛时,察觉到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这就表示时间至少过去了四个时辰。
玉门关近在咫尺,如果冯燕率領上千军马攻关,很可能到现在战斗已经结束了。
但他料定冯燕不会选择贸然出击。
冯燕疑心病极重,今日送信来时,滴水不漏的举止和说辞都能被怀疑试探,随后他一番佯装投降招供,以退为进的搅和,冯燕只会更加起疑。
疑心病重的人,绝不会果决。
虽然没有成功将他诓骗至关内除掉,但他应当是暂时牵制住了冯燕及其部众,至于未来会如何发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此前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忠肝义胆的人杰,虽然从古书上读到时,内心钦佩那样的人物,但当险境落到自己身上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时,会本能地惧怕,保全自己才是最紧要的,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所以当年他在司空府做幕僚时,司空倒台,他被连坐下狱时,面对刑讯逼供的酷刑,他没有太多犹豫地招供了,甚至在死亡的威胁下,招出了許多司空没有的、但阉党希望拿到的罪状。
而时至今日,在三千里的流放途中,在西涼地界的星穹之下,他有了更多的人生阅历和感悟:普天之下,其实有許多东西超乎生死,怕死终会死,百年之后,贵如天子三公,与贱民一样都会化为黄土尘埃。
他黄意何其不幸,漂泊半生,未遇明主。
何其有幸,今遇明主。
一诺出,托生死,舍生取义,又何足惜命?
黄意尝试挪动身体,浑身上下的刺痛一阵接一阵袭来,如同将他置于油锅中煎炸,半点动不得。
这时,耳畔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厚厚的布帘被掀开,冯燕提着油灯走进来,光照亮黄意睁开的眼睛。
“我是来砍你脑袋祭旗的。”
冯燕哗啦一声抽出腰上的佩剑。
黄意脸上出奇的平静,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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