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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念叨的明娃子新明,正在度过他雄州市监狱里的最后一个春节,还有不到半个月他就刑满释放出来了。
大年三十的晚上,监狱里也专门安排了饺子。
可新明是南方人,不喜欢饺子,只想吃母亲团的汤圆,这是他在里面的第五个年头了,他厌倦了这饺子,不过一想到明年春节就可以回家过年,就可以吃上母亲团的汤圆,他还是有些兴奋!
新明从小就是家里最调皮捣蛋最不让人省心的那一个,然而自从他在通达地区医院做了开颅手术,母亲用浸菜水和浸萝卜奇迹般地给他退了烧捡了一条命回来后,就只挨骂没挨过打了。
母亲百般呵护,有好多次棍棒举得高高的又有些心疼有些无奈地放了下来,她在一次又一次地自我安慰后总是一声叹息:哎,算了吧,再将就他一回,毕竟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将就新明的不仅仅只有新初母亲一个,就连他去幺爸家舀水,婆婆也再也没有用木拐杖打过他,隔壁最吝啬的大爷爷凶巴巴的大婆婆有啥好吃的都要叫他过去一起吃,哥哥姐姐对他更是爱护有加,生怕他再有个什么闪失旧病复发。
慢慢地,新明成了一个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别人不敢说、母亲舍不得打的“少幺包儿”
。
“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
何况新明还大病过一场呢?!
王家湾村是出了名的柑桔产销地,又数新初这个队最多,特别是对面王家寨山坡上的脐橙又红又大又甜,在三江镇最卖得起钱,早些年三五角一斤,后到七八角,最高卖到一块二。
柑子每年在冬月底采摘回家后,先用防腐药水浸泡,再用又薄又软的小塑料袋一个一个装好,在屋里最里端或床下面,用砖砌成一个方形的坑,最后一层河沙一层柑子堆码好,等到第二年四五月份天气热了卖个好价钱。
少的一家可以收入三五百块,多的七八百块,最高的可达一千块以上,是当地人的主要经济来源,农药化肥学费打杂钱主要就靠它。
有的还积攒起来修了新房子,后来也有人拿来补缴农税提留款。
因为出柑桔,原来掉角的河东乡早在八十年代就开通了到通达地区的客车。
柑子树长在对面的王家寨上,路远坡陡,挑粪施肥特别困难不说,防偷窃是最大的难题。
每年冬天柑子成熟季节,家家户户都要在各自的柑子地里搭个草棚,白天时不时去打一逛,晚上背床棉被去守。
晚上守柑子的都是男人,王道渠不在家,幺爸王道庄家的柑子在寨下,自己的都守不过来。
二爸王道顺家的柑子地与新初母亲家的倒是紧挨着的,但他要帮到守二妈胡小蝉也坚决不会同意,说被人偷了该背时。
新初母亲和大姐新鸿都是女人家,绝对不能晚上睡到寨上的。
起先就是新初去守,后来新初读到初中,力气也大了,常回家挑水挑粪忙房屋周边自留地里种的南瓜、豇豆、菜瓜、黄瓜、苦瓜、茄子等,他还学会了在柑桔树上选好的枝条包罐儿嫁接,在自留地的边边角角栽上柑子树,自己负责施肥洒药剪枝。
这些都是他放学或周末节假日做,够他忙活的了,到寨上守柑子的就成了渐渐长大读到四五年级的新明身上。
晚上守柑子的男人们闲着无聊,就打“川叶子牌”
,先是打牌输了“巴胡子”
,后来也一毛两毛搞点输赢,王道渠当年在三江镇时还没有麻将,主要也是打这个搞赌博。
大人们打牌有时差人,就找新明“斗脚脚”
,天资聪明的明娃子学这些是一学就会,没过多久反倒赢了些零花钱。
新初母亲有次叫明娃子去村上称盐打煤油,一时摸不出钱,新明从包里掏出皱皱巴巴的一把毛毛钱说:“妈妈,我身上有钱。”
母亲惊讶地问:“你一个细娃儿身上哪儿来的钱?”
新明笑着说:“我又不是偷的,是晚上守柑子时跟大人们打‘川叶子’赢的。”
母亲说了一句:“今后少打牌,莫去跟你老汉儿学。”
新明见母亲也没说别的,打牌的次数更多了,胆子也更大,甚至放学后,约上几个稍大的同学也打起来,还把柑子偷偷装在书包里拿到乡上卖给收柑子的老板,卖的钱除了买些零食,主要用于打牌。
新明上初一那年,母亲在河东乡卖了一背柑子给老板后正要往回走,就听见新明的班主任喊道:“王姐,新明怎么就不来读书了呢,这娃儿成绩还可以,就是人有点调皮,只要把学习坏习惯纠正过来,考个学应该是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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