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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野草蛮生,今年的坟头,看上去格外荒芜。
骨灰坛太沉,我抱不出来,于是趴下去,掀开顶上的石墩。
雨打了下去,融入他的灰,一股难言的气味喷薄而出,不是人间的味道。
我对他说:“罗拾,我来看你了。”
“你教我人不能寻死,好可惜,你死得好着急。”
我将手伸下去,捧了一掌灰;它们从我指缝间落下,最后什么也抓不住。
“你知道吗,萧衍生病了。
癌症。
好巧,你们两个都不得好死。”
我将手从他的骨灰坛里缩回,心里不知道为什么,长久的,无声的,轻快。
我侧身躺在他坟上;雨腥,青调,融进他骨灰里,隐隐约约,我似乎闻见他生前的草木烟灰味: “萧衍现在变得很丑。
病人都很丑的。
我感觉他快死了,今天想来请你送他最后一程。”
“你这么爱他,一定很高兴见到他的。
他也很高兴见到你的。”
萧衍每年都会来替他扫墓,在他忌日前一天。
那个男人连扫墓的资格都没有,来时甚至不敢带一束花——却用他的一生去追忆那个早逝的,不能见光的爱人。
真是一个深情种。
可是为什么,我和张弱水,要为这样的爱情殉葬。
道德与自我间,他们牺牲了我们所有人去选择自我。
可他们就这样轻飘飘的走了,留下一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雨如注,灌在我身上,跌入泥潭里,骨灰扑起,却又在顷刻间被灌灭;我就这样躺在地上,将身体完全铺平,如同一具腐败的尸体。
那天我想起罗拾说:活下去,才能翻盘。
“罗拾,你说得对。
人不能寻死,人要是死了,什么都做不了。”
“你看你死了,我来挖你的坟,要利用你逼死你情人。
你是不是很生气?可你能怎么办呢……”
“你都死了。
你要是没死就好了。”
“你要是没死,我就来找你了。”
眼角突然有些湿润,我分不清那是什么,大约是雨滑落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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