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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恨我,但他不得不靠着我。
这就是弱势者的悲哀。
我重新回到萧衍的停尸房。
他的尸体上铺了些水迹,皮肉苍冷,太平间内冷气冻得瘆人。
他的身体早已被清理干净,等候最后的道别。
与亲友,与蝴蝶。
葬礼所需的一切早已备好;他回不到故乡,葬在他方,成了他乡之客。
要去找萧欠送他最后一程。
一如我当年,站在罗拾的尸体旁,将那个如同落水狗一般的男人温柔扶起,对他说:“谢谢您来祭奠。”
那年的蝴蝶才十五岁,只会躲在梧桐树后惶惶;那年的萧衍就像一条丧家之犬,无人撑起他的脊梁。
他们永远只会躲起来,等着别人去撑腰。
忽然有人进门,在我身后轻唤一句:“大小姐。”
“萧欠先生去了夜馆。”
我回过头,笑着喊他:“老叁。”
“找到我要的人了吗。”
“找到了。”
他仍是一身板正的黑衣,整个人被绷死在沉闷的威压里,如同齿轮一样运作。
我向他点了点头,朝外走去:“明早是葬礼。
辛苦你多上心。”
老叁略微躬了躬身体,低声应了句:“明白。”
雨终于停下,见过死人,身上一身寒气。
天阴下,压过一片山;座椅上,多年前的红丝绒软垫早已陷下去,细绒被折弯,泛着灰蓝色反光。
我一个人坐了好一会才去找蝴蝶。
山路上没什么人,到夜馆时已经入夜。
我在门外站了很久,里面人潮涌动,弥着一股酒肉与脂粉香。
有人站在犄角旮旯里抽烟,大口大口地呛着,说尽下流话。
我去到他面前,从包中抽出几张红纸,客气放到他手上:“先生,我想向您问个人。”
那个男人一身腥臭,杂着劣质烧人的烟草味,举过票子借着暗光看了又看;一身衣服陈旧打皱,领口敞开蹋下,像发了霉的腌菜。
“哟,追人追到这?”
他用戏谑狭长的目光打量我,“说说看,想找什么人,哥哥帮你找。”
他一只手想伸过来搭住我肩膀,被我反手扣住他的手骨,在近乎弄折之前放开。
男人跪在我面前,捧住手腕痛得打滚。
我钳住他的肩膀,笑得将眼尾眯起:“先生,我想请问,您认不认识萧欠啊?”
他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随即反应过来,露出一种色气的模样:“你说萧欠——认识认识,当然认识。”
“这样的大美人,怎么会不认识。
就是太傲了些。”
“不过这么漂亮,再傲也多少人上赶子找来。”
“姐姐,你也喜欢他?”
男人在面前絮絮叨叨地说着,我跟在他身后,一路有人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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