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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骂道:“既是两位二爷都回来了,有什么不明白答不得的?就说二爷回来了,不就得了?夯口笨舌的蠢东西。”
既得了准信儿,便不耽搁,赶紧往贾母处来报讯,使贾母放心。
又过了一盏茶工夫,贾琏方陪着宝玉回来了。
宝玉便急着要回园里去。
门上早有七八个小厮迎上来,抢着报:“老太太、太太都在堂上等着呢,说二爷回来,立刻去见。”
贾琏忙将宝玉一把拉住,劝道:“好兄弟,凭你有一千张嘴一万件要紧的事,也先随我见了老太太、太太再说。”
拉着往贾母处来。
贾母、王夫人早已迎出门来,看见宝玉,一把搂在怀里,儿一声肉一声地哭起来,数落道:“你个不争气的孽障啊,如何竟敢做出这不要命的事来?倘若你有个好歹,叫我和你娘活是不活?”
王夫人哭得几乎背过气去,李纨紧紧搀扶着,也自垂泪。
一时贾政得了信走来,李纨忙回避了去,宝玉忙过来跪着磕头,给父亲陪罪,道辛苦。
贾政老泪纵横,骂道:“逆子,那北静王府是何等的去处,龙潭虎穴一般,焉能容你这大逆不道的孽畜撒野?倘若惹怒王爷,这一家子都要被你毁了。
到时,却有何脸面见祖宗于地下?”
宝玉道:“并不敢胡闹乱闯,原是登门负荆请罪,王爷只说不知者不罪,反设席相邀,留我在府上住了几日,每日听戏观花,十分礼遇。
临行还赠了这把扇子。”
说罢向袖中取出,双手奉与父亲。
贾政接过来,见是一柄四十四骨樱桃红木、青绿两面夹纱的高丽贡扇,正面是一幅山水真迹,背面题着水溶亲笔抄录的石榴皮题壁句:“白酒酿来因好客,黄金散尽为收书”
。
看罢,不禁叹了两声。
贾母便向贾政斥道:“他在那府里拘了这几日,好不容易得了命逃生回来,一口茶还没喝,你就又来震唬了。
等明儿闲了,有多少可骂的骂不了,非要在我面前教训儿子。
他刚回来,魂儿还没定,再被你唬病了,我是不依的。”
贾政只得权且忍耐,自回书房中长吁短叹。
贾母便又问些在北静王府里起居饮食诸节,听说不曾为难,放下心来,叹道:“且往后走着瞧吧。”
王夫人还欲说话,宝玉推说骑马累了,只要回房去歇。
贾母便道:“他从生下来也没经过多少事儿,这几日够他受的,叫他且回自己屋里睡一觉儿,回过魂儿来再说吧。”
王夫人见他神思恍惚,面带憔悴,虽有满腹的话要说,也只得权且搁下,放他去了。
麝月、秋纹早在园门口接着,宝玉随手脱了大衣裳交在她们手中,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在前头。
麝月见不是往怡红院去的路,不禁愣了一愣,忙婉转劝道:“二爷好不容易回来,总得先回房里换件衣裳,喝杯茶,喘匀了气儿再去看林姑娘。
哪有出门两三天,不回家先串门子的理呢?况且袭人姐姐病得正重,只为二爷担心,两三天里饭也不曾吃过一口,才是我强按着方答应不出来迎候,这会儿正伸着脖子苦等呢,二爷好忍心教咱们空等?”
宝玉道:“既这样,你就先回去说一声儿,说我到潇湘馆里略坐坐就来的。”
说着话,脚下更不停留,麝月同秋纹抱着衣裳,眼睁睁看他一路脚不沾地地去了,倒望着背影儿叹了两声,无奈何,只得回房来说与袭人。
袭人愣了半晌,叹道:“我倒只担心他累了饿了,只怕他心里再不会为自己算计,就只有他林妹妹。”
原还躺在床上只望宝玉回来安慰两句的,此时便也无心再睡,挣扎着起来,重新洗脸匀面,不肯教病容落在他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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