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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痛往往比乐更深刻,尤其对一个女人来说,苦痛是个迷人漩涡。
又或者,她仅仅只是不想再骗他,因此不回来了。
无论哪一种,都叫他半喜半伤。
他便将手边刚写完的家书攥成一团,丢进案上一只翠绿的香炉里。
那炉盖上的烟孔顷刻冒出呛人的浓烟。
他又背着理智有些后悔,揭盖要捡,遗憾笺已剩半,一圈黑的缺口正迅速蔓延,把另一半也吞没了。
烟淡了,又袅绕着清幽的檀香,载录着他一点冲动的纸也成了灰烬。
春风还柔,翠荫仍在,斜春在对面小厅里低着脖子做活计。
他在案上,神色如常,心里却途径一场冬霜,没人知道。
比及傍晚,董墨拿了小蝉花巷的钥匙,由福顺大街上慢行过去。
到巷内几乎也是不再抱希望的,只想着钥匙搁回去,从此不再来了。
却在院墙底下陡地听见有人说话:“没落什么灰,不过井里打水搽一遍就好了。”
董墨骇然仰头,那冒出墙头的葡萄叶簌簌作响,墙上满布着金黄的碎光。
风卷着轻盈的欢笑吹进他圆领袍的袖口,袖里头好像结了一丛菖蒲,静听溪水,涓涓惊梦。
行入院中,果然见姊妹二人在忙碌,梦迢背身站在槐荫里,穿着湖绿长襟,底下半掩孔雀蓝的裙,正指挥彩衣,“拿扫帚把檐角也扫扫,仔细结了蜘蛛网。”
彩衣端着盆水由正屋里出来,迎面泼在梦迢脚下,气得她捉着裙又跳又骂:“死丫头!
你往哪里倒呢,眼睛长到后脑勺去了?”
彩衣撅着嘴抬眉,目光晃一晃,渐渐笑起来,“平哥哥!”
离云乍回,梦迢忽然不敢转身,倒像有些近乡情怯的意思。
尽管来时多么明志,是为一早的谋划来的,尽管是下了决定照旧要与孟玉永结同盟。
她哪里知道,那只是感情玩的一个障眼法,用来欺瞒理智的。
风萦萦绕绕地,逗引着她蓝的裙,转过来,就瞧见董墨散漫地欹在葡萄架首端,抱着对一双胳膊,脸上落着叶罅里斑驳的光,眼中返照着一点远天的斜阳。
时隔多时不见了,梦迢有些不好意思,两下里垂目,裙子扭捏地在原地跌宕了两下,然后轻盈地荡开,荡到他面前去,“我还说明日午晌去园里告诉你呢。”
“告诉我什么?”
董墨睨着她,噙着一点隐忍的微笑。
他刚决定要放弃她,她又冷不丁出现了。
他心里一阵恍恍惚惚的后怕。
梦迢见他不如自己想象的高兴,就有些不高兴起来,“告诉你我回济南来了啊。”
她把眼放到一边,也是淡淡的模样,“看样子你也不太想知道。”
董墨松垂了手,站直了看她一会,倏地将她往葡萄架底下拽进去一步,紧着歪下脸,想亲她似的,又终未亲成。
只在即要亲吻的距离里,空悬着潮热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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