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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的流传性非常广泛,因为它是鲁迅说的,口吻也非常像,几乎成了真理了。
但是我要说,鲁迅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混账话,鲁迅不可能说这样的混账话。
在逻辑上,这句话不属于鲁迅思想的体系。
鲁迅是极其看重价值的人,他不可能回避价值问题去说这样草率的昏话。
1934年的4月19号,鲁迅给青年木刻家陈烟桥写过一封信,鲁迅鼓励青年人说:“有地方色彩的,倒容易成为世界的。”
这句话是对的,它面对的只是艺术上的一些手段和特色,但是,一点也不涉及民族性的价值。
这和笼而统之地说“愈是民族的就愈是世界的”
完全不是一码子事。
鲁迅不可能回避价值。
——三寸金莲是民族的,能成为世界的?大烟枪是民族的,能成为世界的?
一句话,鲁迅所批判的那个“国民性”
正是民族的,它能成为世界的?我们在哄自己玩呢,我们在骗自己玩呢。
我们不能哄自己,更不能骗自己,这正是鲁迅要告诉我们的。
我想说,鲁迅所鞭挞的正是民族性里最为糟糕的那个部分,仅仅从逻辑分析上说,那句话和鲁迅的精神也是自相矛盾的。
——退一步,即使鲁迅说过,我们也要充分考量当时的语境,绝不能拿着鸡毛当令箭。
糟糕的民族性不要说不是世界的,连民族的都不可以,——鲁迅的意义就在这里。
如果我们对民族性没有一个理性的认识,对民族性不进行价值分析和价值取舍,拿世界性当民族性的挡箭牌,拿世界性当民族性的合法性,先生艰苦卓绝的一生真的算是白忙活了。
2013年,我在北京的一次会议上质疑了“愈是民族的就愈是世界的”
,结果,许多不明就里的年轻人说我侮辱鲁迅,在网络上扑过来就是一顿臭骂。
利用今天这个机会,我郑重地说明一下,年轻人,你们的狙击步枪实在厉害,可你们瞄错方向了。
质疑“愈是民族的就愈是世界的”
,和侮辱鲁迅没有任何关系。
我们先把狙击步枪放下来,拿上鲁迅的书,我们都好好读,鲁迅的世界比三点一线要开阔得多,也迷人得多。
三、两个比喻。
圆规
《故乡》的故事极其简单,“我”
回老家搬家,或者说,回老家变卖家产。
就这么一点破事,几乎就构不成故事。
《故乡》这篇小说到底好在哪里呢?我的回答是,小说的人物写得好。
一个是闰土,一个是杨二嫂。
我们先说杨二嫂。
和小说的整体一样,杨二嫂这个人物其实是由两个半圆构成的,也就是两个层面,一半在叙事层面,一半在辅助层面,也就是钩沉。
通过两个半圆来完成一个短篇,是短篇小说最为常用的一种手法。
我相信在座的每个朋友都经常使用。
通常说来,双层面的小说都要比单层面的小说厚实一些,两个层面之间可以相互照应。
但是,有一点我需要特别地指出来,一般说来,中篇小说和长篇小说都有一件大事情要做,那就是小说人物的性格发育。
短篇小说由于篇幅的缘故,它是不允许的。
正因为如此,我常常说,短篇小说、中篇小说、长篇小说是三个完全不同的体制,而不是小说的长短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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