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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第2页）

本雅明的理想是创作一部完全由引文构成的著作。

这部著作应该镶嵌得极其高妙，以至于可以不要任何附加的文字。

这给人的印象是走极端和自我毁灭的异想天开。

其实不然，正如同时期的超现实主义试验也是出于类似的动机。

但是由于作者的附加文字是必不可少的，这就需要使这些文字能够有助于保护&ldo;这种研究的意旨&rdo;，即能够&ldo;用钻探而不是开凿的方法……来探测语言和思想的深度&rdo;（《书信集》第1卷，329页），只要不是用提供因果联系或系统联系的解释来破坏一切。

在这样做时，本雅明完全懂得，这种&ldo;钻探&rdo;的新方法会导致某种&ldo;对洞察力的强求……但是这种不够文雅的学究气毕竟优于今天几乎普遍的假造观点的习惯&rdo;。

他也很清楚，这种方法必然是&ldo;导致某种晦涩的原因&rdo;（《书信集》第1卷，330页）。

他最关心的是如何避免凡是能够使人想起移情的那种东西：仿佛每一个研究对象都预先有一种准备或能够传递给读者或观众的信息：&ldo;任何诗歌都不是为了读者而写的，任何绘画都不是为了观众而画的，任何交响乐都不是为了听众而创作的。

&rdo;（《翻译者的任务》）

本雅明早年写下的这句话可以看做他全部文学批评的座右铭。

请不要把这误解成又一种达达主义式的挑战，即有意冒犯已经习惯于各种纯粹心血来潮的意外效果和&ldo;恶作剧&rdo;的观众。

本雅明在这里讨论的是思想方面的事物，特别是具有语言性质的事物。

在他看来，这种事物&ldo;保留了它们的意义，而且可能是最主要的意义，只要它们不是一定要完全与人有关。

例如，我们可以谈到一段不能遗忘的生活或时刻，即便所有的人都已经把它遗忘。

如果这段生活或时刻的性质要求它不应被遗忘，那么这种说法不是意味着一种虚假，而仅仅意味着一种人们没有实现的要求，可能也是指示着一个它在其中被实现的领域：上帝的记忆&rdo;（同前）。

本雅明后来放弃了这种神学背景，但没有放弃这种理论，没有放弃以引文的形式获得精华的钻探法‐‐正如人们钻孔到深藏于地下的水源来取水。

这种方法类似于现代方式的招魂术，现在出现的鬼魂必然是出自过去的精粹，因为它们经历了莎士比亚所说的从眼睛到珍珠、从骨骼到珊瑚的&ldo;大海沧桑&rdo;变化。

对于本雅明来说，摘引就是命名；能够揭示真理的是命名而不是讲述，是语词而不是句子。

在《德国悲剧的起源》的前言中，本雅明把真理说成是纯粹的听觉现象：应被尊作&ldo;哲学之父&rdo;的&ldo;不是柏拉图，而是亚当&rdo;，因为他给万物命名。

因此，传统就是使这些命名的语词能够流传的形式；传统也基本上是一种听觉现象。

他觉得自己之所以特别亲近卡夫卡，正是因为与各种流行的说法相反，卡夫卡&ldo;没有高瞻远瞩的能力或&lso;预言眼光&rso;&rdo;，而是倾听传统，&ldo;他是努力地倾听而不去看&rdo;（《关于马克斯&iddot;勃罗德关于卡夫卡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