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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哪里会全是如此呢。”
杨昀方才新添进去的炭已燃起来了,香房只很小一间,屋子里头很快暖,烘得她身上湿衣服开始干。
但却反而更不好受,它们热腾腾地贴着她,像是什么面具正往脸上粘一样,她鬓边头发不知什么时候,也散落了下来,姜寒星伸手去捋,头一回还没捋到,第二回她很用了点力气,这才算是顺利的给别到了耳朵后。
姜寒星看着杨昀,亲亲热热地笑,一如往常:“我昨儿晌午才同你说了那些话,你晚上便到了山上来,一声也不响的……我很担心你。”
最不耐烦徐桓之那样拿人心作手腕的人,临了临了,却总还是要做这样人,先前吴荃如是,如今杨昀事还是如是。
姜寒星想,或许一直以来,她也并不是烦徐桓之,而是烦总要不得已而为之的自己。
不得已而为之也要为之。
不然还能怎样,路都已经走到了这里。
姜寒星声音放得轻轻的:“我同你说那些,原是不想你卷进风云里,若是反而叫你无所适从,左右茫然,那倒是我的不是了……”
“既不全是,那便是大半都是了。”
谁知小杨大人一点也不吃欲拒还迎这一套,她话都还没说完,已全给她噎了回来。
他那双平日里颇固执的眉此时深深的皱着,一双本就直白眼睛简直是在像箭一样在射向她:“我是真不明白,姜灵台那样刚骨的人,怎么会养出你这样女儿……”
然而射箭人气力有限,箭离靶子还甚远,已于半空中落下。
无论如何,哪儿有背后非议人亡父的。
杨昀也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人陡然滞了半晌,才憋出来一句:“我并不是指责你父亲教子无方,只是他是……”
“只是他是为了公理正道死的,我如今却甘愿当仇人走狗。”
姜寒星打断了他,一双漂亮杏眼似笑非笑的,“小杨大人,你找人查我啊。”
查她也没什么。
恶意需警惕,善意也更要提防,叔父走前刚慎重跟他嘱咐过的。
她一个置身事外人,又是那样面热心冷的性子,偏在他跟前,三番两次,听着是难话,却都在为他好,难道并不该查吗?
但不知怎的,杨昀就是说不出这样话来。
反而是姜寒星又说道:“大人只看我如今也知道,我不是什么养在深闺的淑女,这京城里见过我的人不算多,知道我名姓的却也不算少,尤其是我父亲,他——那样的高大,那样的区区一灵台,也能王沛淫威下绝不屈服,死得轰轰烈烈。
我在东厂做事不是一两天,小杨大人,你猜才我刚去时候有没有人同我说过这样话?”
她边说边给外衫脱了,拧上头火烤下渐化的水,又凑近了了炭盆,去烘衣裳。
火光映红了她半边脸颊,并没什么所谓的样子:“因此小杨大人要是为这样话介怀,那还真不必。
听得耳朵都起茧子,早习惯了。”
“那他们的不是。”
杨昀就看不惯她这样什么都浑然无所谓样子,他刚展开的眉头又重新皱了起来:“人生在世,总难免有情非得已,不得不低头,道理是来约束自己而非别人的,何况那时候你才多大一点,讨生活而已,没什么好受受非议的。”
这话从杨昀嘴里说出来可真是令人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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