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烹饪如此,诗文也何尝不如此?记得民国二十四年,中国戏剧诗文在外国大出风头。
梅兰芳受聘游俄演艺,刘海粟在欧洲开现代中国艺展,熊式一把“红鬃烈马”
译成英文,在伦敦演了三个多月,博得一般人士称赏,在上海又有德人以德文唱牡丹亭,白克夫人又把水浒传译成英文,牛津某批评家称施耐庵与荷马同一流品,德人也译金瓶梅,称为杰作。
我读了英人“红鬃烈马”
的序文,说他读到“赏雪”
enioythesnow二字就恍惚着了迷,说雪可以赏,又可开宴来赏,这真是中国人的特色。
然而中国人却莫名其妙,若说是假捧场的,那末戏一演三个多月,又非作假得来,若说是真的,到底中国戏中国画好在那里,又说不出,总觉得杯弓蛇影,希奇古怪,狐疑起来。
柳夫人:你也别多怪,现代左派青年是不看西厢记,牡丹亭的,你怪他作甚?至于杜甫李白,他们真看不在眼内,他们只认宣传是文学,文学是宣传,顶好是专做白话长短句,里头多来喊几声“高尔基万岁”
才叫做好诗呢!
柳:据我看来,还是书没有读通所致。
西洋文学固然也有胜过中文之处,但是西洋文学一读死了,中国文学也就慒懂起来。
他们读过几本西洋戏剧,便斤斤以为西洋戏剧就是天经地义,凡与不同者,都不能算为戏剧。
譬如讲戏剧结构之谨严,剧情之紧凑,自然牡丹亭不及“少奶奶的扇子”
或“傀儡家庭”
但是必执此以例彼,便是执一不通。
牡丹亭本来不是一夜演完的。
西洋戏剧以剧情转折及会话为主,中国戏剧以诗及音乐为主,中国戏剧只可说是opdra〔歌剧〕,不是drama,以戏剧论歌剧自然牛头不对马嘴。
你看中国人演剧常演几出,就跟西洋音乐会唱oper-aticselections相同。
戏剧多少是感人理智的,歌剧却是以声色乐舞合奏动人官感的。
如把这把这一层看清,也就不至于徒自菲保要在中国发展新文学新戏剧是可以的,但是对于旧体裁也得认清才行。
又如小说,那里有什么一定标准,凡是人物描写得生动,故事讲得好听,便是好小说。
我会听中国思想大家说红楼梦不及道斯托伊斯基,心里真不服,恐怕还是这一派食洋不化执一拘泥的见解吧。
其实我们读西洋文学,喘着气赶学他们的皮毛,西洋人却没有这样抱泥执一,时间发展,无论传记。
长短篇小说,都是这样变动,试验,因这一点自由批评的精神,所以他们看得出中国诗文的好处,而我们反自己看不见弃如敝展了。
柳夫人:你发了这一套牢骚,喉咙怕干了吧?
柳夫人立起,倒一碗茶给柳先生喝。
又要倒一碗给朱先生,却见朱先生已经鼾鼾人梦了。
他们举头一看,明月刚又步出云头。
柳夫人轻轻的拿一条洋毡把朱先生露在椅上的脚腿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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