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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晴朗,空气鲜冷,四周安静下来,他给卢也拨去电话。
“白帆。”
卢也的声音分外清晰。
“我出饭店了,现在在外面。”
贺白帆说。
“我在微博刷到了视频,”
卢也语气犹疑,大概正在字字斟酌,“很多人去售楼部闹事,应该是……是你家公司的售楼部吧。”
“嗯,是。”
“网上传的是真的吗?”
卢也顿了一下,又采取比较委婉的说法,“我看有些人说得很夸张,应该是以讹传讹吧。”
贺白帆感到喉头发沉,像被什么东西噎住,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
他沉默几秒,对卢也说:“那块地确实有问题,但我爸说买地的时候前一家公司出具了达标的验收报告……没想到现在会这样,”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严肃,贺白帆连忙笑了笑,“这几天我爸都在找关系想办法,你别担心啊。”
“噢,这样。”
卢也干巴巴应道。
“对,别担心,会解决的。”
贺白帆垂头盯着人行道地砖的花纹,这一刹那,也不知是在安慰卢也,还是在安慰自己。
他隐约察觉到,这次的事情似乎很严重,不仅是土地不达标的问题,还有网上愈演愈烈的舆论。
但他爸总是冷静地说,别担心,会解决的。
可是,就算舆论可以平息,被污染的、有毒的土地,怎样才能“解决”
?
贺白帆没有答案。
“那你这几天很累吧,”
耳畔又传来卢也的声音,在晴夜寒风中,有种格外清冽的质感,“你尽量少喝点酒……但应酬也避免不了?反正,你喝完之后吃点水果,橙子和葡萄都是解酒的,宜昌血橙现在应该上市了。”
贺白帆无声地笑:“好啊。”
他静了几秒,感觉沉闷的胸口渐渐热起来,似乎酒精正在挥发,而卢也的声音则像一阵凉风,忽地拂过燥热的心尖,所以他的心脏就在这道声音中轻轻战栗。
那天走的时候,他对卢也说,回家陪他妈妈住两天。
但现在已经五天了。
“卢也,”
贺白帆低声唤他的名字,“你是不是想我了。”
这么肉麻的话,他说完就有些不好意思,心虚地向四周望去。
卢也在手机那端说:“还行。”
还行?这是“才五天,一般般,不太想”
的意思么?贺白帆刚有点失落,又听卢也慢吞吞道:“这几天做雅思阅读攒了不少错题,看解析也不明白,等你回来给我讲吧。”
一阵风从头顶刮过,树叶哗啦作响。
贺白帆仿佛看到,卢也坐在他们租的房子的书桌前,俯首凝视那些蝌蚪般的英文时,不经意咬住了下唇。
在他身后,是一面发黄墙壁,宛如旧书的松脆纸页,映着他认真的侧影。
窗外寒风萧瑟,台灯的光芒从玻璃透出去,在黑夜中,他们的家像一颗小小的、发亮的黄豆。
卢也说:“行了,外面冷,你快回去吧。”
“嗯,好,我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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