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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观影体17（第2页）

可当他的双眼触及到地上那穿着那件他买的、早已被血和灰尘染成另一个颜色的睡衣的身影时，他的身体还是猛地颤抖了一下。

他脸上的所有扭曲如同退潮般消失，只剩下一种极致的、令人窒息的空白。

那双总是燃烧着桀骜或怒火的蓝眼睛，此刻像两口被彻底抽干的枯井，深不见底，仅仅是倒映着地上那片刺目的红。

“小树苗……？”

一个几乎只是气流摩擦喉咙的声音从他唇边逸出。

下一秒，他动了。

不是奔跑，不是踉跄，而是一种被无形力量驱动的、机械般的僵硬步伐。

他无视了警戒线，无视了试图阻拦的警员，直直地朝着那团红色走去。

迪克拦住了其他意图驱赶杰森的警员，他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强行让自己从巨大的悲痛中挣脱出来。

他必须冷静下来、他和杰森不能都崩溃，他必须支撑住，他必须——他看向杰森。

迪克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拦住杰森，却在看清杰森侧脸的瞬间僵住了——那里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濒临毁灭的、绝对的虚无。

杰森在尸体旁缓缓蹲下，动作僵硬得如同生了锈的机器。

他沾满机车油污和灰尘的手指，颤抖着，极其缓慢地伸向泽利斯那张被散乱的头发和血迹沾染的脸。

指尖在距离冰冷皮肤几毫米的地方停住了，剧烈地颤抖着，像是身体违背了其大脑的意志，拒绝去确认一些事实。

于是杰森低下头，凑得很近很近，似乎在仔细辨认那张被死亡和坠落扭曲得几乎变形的脸，又像是在寻找一丝一毫还能呼吸的迹象。

他深灰色的制服手套上，不知何时沾上了暗红的血污。

“……小泽？”

他再次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孩童般的不敢置信和小心翼翼的试探。

这名字从他嘴里吐出来时，带着一种被硬生生从血肉里剜出来的剧痛。

“他是从天台坠落身亡的。”

迪克轻声说，告诉杰森事实对他而言其实很痛苦，但他不得不这样做，他们之间必须有一个人保持理智。

他痛恨自己是保持理智那个，但他通常是保持理智那个。

为了转移疼痛，杰森看向迪克，他急促的呼吸着，平复着心脏被凌迟的疼痛，然后突兀的发问：“为什么你这么冷静？”

迪克瞳孔闪了闪，藏住自己眼底的针刺般密密麻麻的疼痛，他对杰森说：“我有必须保持冷静的理由，你也是。”

他知道杰森能明白他的意思，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一如既往。

迪克站在几步之外，感觉自己的血液也凉透了。

他怎么能对杰森说出如此冷静和理智的话语？他忍不住质问自己的灵魂，你变成了一滩烂泥吗？你怎么在此刻如此冷酷？

他看着杰森宽阔的肩膀在无声地耸动，不是哭泣，是无法控制的痉挛。

他看到杰森的手指终于落下，极其轻柔地拂开了泽利斯额前一缕被血黏住的、干涸的红发。

然后，杰森的身体猛地向前一倾，额头重重抵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就在泽利斯的旁边。

他没有发出任何哭声，但整个蜷缩起来的背部，每一块肌肉都绷紧到了极限，像一张拉满到即将断裂的弓。

这是无声的、却比任何嚎啕都更撕心裂肺的痛苦，从他蜷缩的身体里汹涌而出，淹没了整个被警戒线封锁的现场，这很常见不是吗？死亡女神的周围总是不缺乏名为痛苦、悲痛以及绝望的追随者。

迪克喉头哽住，他能做的只是站在警戒线内，像一尊沉默的雕塑，隔绝了外面世界探究的目光。

阳光依旧刺眼，照在泽利斯扭曲的笑容以及残缺的躯干上，也照在杰森那彻底坍塌的背影上。

死亡在这一刻，展现出了它最残忍、也最寂静的形态。

嘘，不要问那是什么。

让我们快些去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