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抉择（第2页）

数日之后，常槿才得以再次见到常泱。

常泱自青山养伤回来，整个人苍老了许多，原本乌黑的头发里，隐隐约约夹杂着几缕刺眼的花白。

“我这一生，庸庸碌碌，毫无建树。”

常泱坐在院中的竹椅上，神色黯然，满脸落寞，语气中尽是疲惫，“一心想为常青竭尽全力，期望能名垂青史，成为像老祖那般令人敬仰的人物……”

“可如今，唯一值得我骄傲的，大概就是你这个徒弟了，可我却什么都没能真正教给你，你真正的师父，应当是剑师那样声名远扬的大人物，我实在愧对于师父这个名号。”

常槿静静地站在他身旁，微微低头，注视着他。

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安慰他：“您是我和师兄的师父，我虽说是半路拜入师门的，但师兄可是您一手教导长大的，您说自己没教给我什么，可您把最好的师兄带到了我身边，这便是您给予我的最珍贵的东西，所以师父，您嘴上说着我，可也在盼着师兄回家，对吗？”

常泱长叹一声，满目痛惜道：“本生自幼命运坎坷，他的父母虽心怀苍生，但无力苍生，早早死在了魔族手中，叹造化弄人，他竟然入了魔，真不敢想他心里该有多苦。”

常槿听闻，在他身边缓缓坐下，轻声询问：“师父，您能多跟我讲讲师兄的事情吗？”

常泱看向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笑意：“本生的父亲当年在常青，也是才华横溢，锋芒初露，他的母亲，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实力同样超凡脱俗，二人皆是被众人寄予厚望的天之骄子，但不幸的是二人生下本生没多久，魔蛊现世，为了铲除这一祸乱，他们毅然决然地奔赴苍穹山，走前将本生托付给了我，只是这一去，就再也没能回来。”

常槿听着，眉头皱起，揪心起来。

常泱继续说：“他小时候不爱说话，一门心思都扑在练剑上，我们都以为他会养成嫉恶如仇的性子，可没想到，他比任何人都活得清醒通透，他自幼便明白，报仇并非他父母所期望看到的，于是他选择走上父母的老路，立志拯救天下苍生。”

“他说，他希望成为父母期待的那个，不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人，这孩子，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

谁曾想到这般优秀的师兄，竟成了自己换命的筹码？

常槿低下头，是无尽的自责。

若没有我，师兄当是能堂堂正正站在光下吧。

师兄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

常泱接着回忆：“好在他小时候结识了春儿、怀玉这些孩子，他们整天吵吵闹闹地围在本生身边，本生的性子也渐渐变得开朗起来，不再像从前那般孤僻，之后，便遇到了你。”

他说着将目光落在常槿身上：“你比春儿还要活泼闹腾，本生常常被你弄得招架不住，起初他还经常跑来问我该拿你怎么办，我就跟他说，小花就像个小太阳，你呀，在黑暗中待得太久了，也该看看初升的朝阳，那时，这天地间又会是怎样一番崭新的景象呢？”

“我对不起师兄。”

常槿低下头，声音中带着愧疚。

可我带不来那盛景，我也不是那天地破晓下的期望。

我甚至……会毁了所有人！

常泱神色凝重，语重心长道：“本生比谁都活得明白，他父母的死，他无力改变，他心里清楚所以他选择用自己的方式，让他父母知道，他并非不报仇，而是要顺着他们的期待，用另一种方式，温柔地对待恩怨，但他遇见你之后却变了，假设你做的事无法回头，你猜本生会怎么做？”

常槿不知常泱为何突然这样说，茫然摇了摇头。

常泱轻笑一声，感叹道：“他比任何人都在乎你，他会选择与你并肩，陪你一起热脑子去冲，这不是我认识的本生。”

为了我？

“他许久前便在想，你身上魔气若没法除尽，犯下错事，而自己也无法劝你回头，便会毫不犹豫地走在你前面，他就是这样的人，总是走在所有人前面，为身后的人遮风挡雨，让他们不至于陷入泥潭。”

常泱说着，红了眼眶：“换命的事情，我略知一二，我想，本生同你说的，一定是他心甘情愿吧。”

“他不肯跟我走，他要去魔族。”

常槿也伸手揉了揉眼睛，回应，“可我不想这样，我不需要躲在他身后，我不想让他心甘情愿地为我付出一切，明明这些事我来做就好，明明有我在，仙门便不敢多言，这一切本就是我造成的，如今他还这般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