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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展玉蓉)不是在城里做姑娘吗?”
麻脸婆子说,“不知怎么弄的(这为另一位补充者提供了契机)就嫁给了王五。
他们来到秣陵?,就像从石头fèng隙里钻出来的一样。
他们来到秣陵镇。
做豆腐是后来的事。
豆腐的确白,但豆腐能不白吗?不白不成臭豆腐了?”
麻脸婆子说,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白的女人。
麻脸婆子说,一眼就晓得是做姑娘的。
你说说,那么白不做姑娘还能做什么?麻脸婆子说,你白吗?我白吗?
不白。
蓝田的女人又认真又惶恐地说。
不过我年轻时还是蛮波俏的,麻脸婆子说,要不是生了天花,我原先是个美人呢。
谁不看我。
麻脸婆子喟叹一声说,你看看现在。
这又怎么了,蓝田的女人说,还不是一样波俏,五官七孔在这儿。
麻脸婆子脸上的每一个麻子都发红光了。
你晓得她怎么死的?吊死的?是让她男人勒死的!她和剃头店里的每一个男人都睡过,把那些剃头的腰都睡闪了。
你瞧瞧她出的豆腐,哪一块不臊气烘烘的,男人全像猫见了腥。
这个午后的雨把巷子全下空了。
整个t形拐角布满雨的声音。
每一家店铺的滴漏上都拉着密匝匝的雨帘。
空间积满了茫然与空濛。
瓷器在午后的雨中恪守安宁,同时散发出了一种稳固的忧郁,与它们作为碗的身份不相符合。
然而,作为谈话时的背景,尤其是女人向女人叙述历史时的场景部分,瓷器以及它们的忧郁恰如其分。
这个不容置疑,要不然这故事就没法说了。
在一段相当长的沉默过后,麻脸婆子说,这也不能怪她,她就是做这行的,再说,一个外乡人,不那样又怎么待得下去。
麻脸婆子说这话时每一颗麻子里都放了好多同情,只要她一笑那些同情就会挤脱出来。
麻脸婆子说完这句话回头看了一眼蓝田的女人,蓝田的女人脸上一下就灰了,像雨中无人的街心。
两只眼睛吹拂起秋后的风。
麻脸婆子慌忙地说,我这话没别的意思。
蓝田的女人回头时的动态像一只鸡,很突兀地笑起来,说出来的话历史结论一样五歹六歹:我的哪一只碗炖不得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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