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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黑暗中试炼叁年,互相凭本能得出的结论。
她行走在熟悉的洛阳道上,远处永业塔依然巍峨高耸,灯火粼粼,城中熙攘热闹,与地上一般无二,只是多了鬼气森森。
今年关内大旱,春苗无收,又有许多不堪重税逃离故土的灾民来到洛阳,冒死进丰都市寻求庇护。
安府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有中间人作保、又愿折掉两年寿命的,都收了进来,一时间丰都市人丁兴旺鸡飞狗跳,竟然颇有盛世气象。
她看见衣着褴褛的小孩子手拿纸糊的灯笼,一路欢笑着跑过去。
看见断腿的伤兵坐在路边唱曲,好与酒家娘子换一碗热酒。
看见七旬老翁背着米不堪重负,立刻即有青年替他扛过来向前走。
此处是被地上遗弃之人的桃花源。
有罪孽,也有希望。
武太后革故鼎新十年,重刑名,严法度,薄税赋,开耕地,众多寒门从此一跃而起,然而,也有人不幸成了新政的祭品。
朝政板荡,先死的,往往是最脆弱的黎民。
这也是她迟迟没有怀疑安府君的原因,尽管他一直十分可疑。
一旦拔刀出鞘,朝廷法度绝对无法容忍这样一个异端在天子脚下存在,届时,株连的就不仅仅是数个案犯,而是整个鬼城。
她知道这场命定的战争迟早会来,只是天真地希望能来得再迟一些。
她戴着从十叁娘子处借来的兜帽一路潜行,径直去往安府君的府邸。
丰都市藏不住生人,她到来的消息,怕是早已经传到了安宅。
然而在她穿过最后一个坊门时,却倏忽看见一个人影跑过,是安金藏。
她迈开步追了过去,那人只是没命地向前跑,身姿矫健,翻墙越瓦。
她紧紧跟在他身后,却发现他时不时还向后望一望,好像在确认她是否还在追。
不像是逃跑,倒像是在引导她去某个地方。
她一路跟着,街巷越来越狭窄寂静,最后到了一处无人的庭院,安金藏终于转过身,她正要拔刀,对方却瞬间移到她跟前,冰冷刀刃抵上她脖颈。
刀口平直,双开刃,有血槽。
一把旧陌刀。
“大人,在汝心中,叁司的律法,与丰都市的规矩,哪一个更重。”
刃口锋利,再近一寸就会要她的命。
她想着含冤的孙夫子、失踪的王将军,想起家破人亡的李崔巍,又想起阖家罹难的十叁娘子,认真答道:
“叁司的律法。”
安金藏冷哼一声,刀刃却移远了一些:
“叁司的律法,如今不过一张废纸。”
她不动声色,眼睛却瞟着他手腕的动作:“若是无人遵守,律法从来只是一张废纸。”
安金藏与她僵持了一会,突然卸了刀上的力,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在下有冤屈,须面陈鸾仪卫。
此前时机未到,多有唐突。”
他带她走到庭院另一侧,花木清幽,院墙上爬满紫藤,墙下有一个简陋祭坛,上有木牌,刻着南市春九娘。
“九娘是狐族。”
他低下头去,认真拨弄炉里的香灰。
“我与她从小一起长大,两小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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