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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公公总是带笑的脸庞瞬间褪去,精准地将月旬以来宫内与朝廷一切事务逐一道来。
大自帝王又削了五个藩郡的兵马粮权,小到先前仗宠跋扈的宠妃不但怀了身孕,还暗地理勾结外臣,盟订倘若生下王爷便要伺机推翻现今太子取而代之。
至於四王爷楚勤与太子楚云溪之间的纷争自然也没遗漏,还添上了从东宫殿探来的内情,说是太子打从被禁东宫後,一开始还保有代理亲政之权,没过半月便被楚勤上奏弹劾,道是受了御令禁须躬身自省的人,岂能担当批阅朝臣奏摺之责?
弹劾一上,当日内帝王就收了太子代理亲政之权,从那天起,太子再也没踏出过宫殿的门槛,镇日郁郁寡欢默而不言。
「是吗……」修长的指尖随著福公公的陈报规律地敲叩著膝盖。
一如当日初次面见帝王时直言昭告的那句话,在宫内被列丹弓收买的人,自然不只福公公一人。
後宫妃子间明争暗斗的事情随便找个家境苦楚的宫女便能得知,宠妃之事他在御医把脉肯定确有身孕後一个时辰就已经知晓,至於她其後勾结外臣想让未来可能的皇子登上宝座也是意料之中。
福公公不同,他是少数几个贴身伺候帝王的人,况且鲜为人知的,已故的皇后曾经救过福公公一命──这得源溯四十多年前,福公公只是个因为家贫而入宫的小太监时──总之虽无表露,但在他心里,唯有太子才是他的主子。
於是乎,暗中施了些手腕,借了宠妃的口升了福公公的职,成了太监们的头儿,总管宫内大小杂事……也总管了宫内宫外的情报。
「福公公,得劳烦您领我走一趟东宫殿。
」
「东宫殿?」福公公颇为诧异地瞅著列丹弓。
「可是皇上有严令──」
「噗。
」
噗哧一笑,理好衣上最後一枚盘扣,列丹弓连发髻都懒得弄,垂著一头微湿的散发勾著福公公的肘弯推门而出,边走还边咯咯轻笑。
「福公公您傻啊!
」
「傻?」
「是啊!
公公别忘了,皇帝老儿那纸禁令是给太子下的,与我何干?再说了,御令是不许太子踏出东宫殿,没说不准别人踩进去啊!
您说是吧?」
福公公被勾著手肘疾步而行,有些喘不过气地加快脚下的步子好跟上列丹弓的速度。
听了这话倒愣了愣,想想这麽说也没错,可在龙威底下除了这少年将军外,又有谁胆敢在金口御令中挑语病钻空子?
「您这是……唉……真是的……唉唉……」
连叹数声,回应的却是一脸佯装无辜吐舌俏皮的神情,福公公苦笑摇头,心下暗道这少年将军还真是个奇人。
看不出有何沉府却让人捉模不透,毫无架子却又不禁让人折服;像个孩子般漾著纯朴稚气,却又能狠烈决绝不留馀地。
在宫里待了一辈子,什麽样的人他没见识过?却还是头一回,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眼前的少年。
被拽著在曲折的穿廊间东走西窜,福公公唉叹了声,拉住盲头乱钻的列丹弓道:「将军──」
「啥事?」
「您走反了,东宫殿在正东方,您从刚才就直打西边走,再走下去咱们便快到西宫门了……」
「咦咦咦?我们是往西边走吗?」
「是啊!
」叹气。
「啊哈哈啊哈哈──」列丹弓摸著後脑勺呵呵乾笑,白眼瞪向还在叹气的福公公,「那你方才干嘛不跟我说?」
福公公抬眉瞅了眼列丹弓的脸,再次垂头叹气:「您就这麽拽著老奴,老奴还来不及说啊!
」
「那……那你可以拉住我啊!
」某人仰头望著落到西方的夕阳,继续狡辩。
福公公哭丧著脸,反问,「您认为就凭老奴这身老骨头,能拉的住将军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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