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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夫人见他声音渐高,怕儿子吃亏,连忙说:“老三确实不对,你犯不着跟他生气,我来教训他。”
慕容沣说:“就是你从小纵容他,养成他现在这种轻浮的样子。
你看看他,他竟然来跟我说要离婚,事情传扬出去,还不是天大的笑话!”
慕容夫人听他语气严厉,连自己也责备在里头,知道他是真的动了气。
于是缓声道:“老三确实荒唐,外面逢场作戏也就罢了,到底要知道分寸。
我看素素的样子,也不像是没有度量。
你为何非要离婚?你这不是成心给我们丢脸?”
慕容清峄见母亲神色不悦,明枪暗箭反唇相讥,只是闷声不响。
果不然,慕容沣哼了一声,说:“你别借着孩子的事情,这样夹枪带棒。”
慕容夫人道:“我说什么了?你这样心虚。”
慕容沣道:“我心虚什么?每次我管教他,你不分青红皂白地回护,我倒要瞧瞧,你要将他惯到什么地步去。”
慕容夫人道:“他今天这样子胡闹,不过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这一句过于露骨,慕容清峄连忙叫了一声:“母亲!”
慕容夫人却将脸一扬,缓缓露出一贯雍容平和的笑容。
慕容沣心下大怒,望着壁上所悬自己手书的“澹静”
二字的条幅,思潮起伏,极力地忍耐,慕容清峄听他呼吸沉重急促,渐渐平复,终于移过目光,盯着慕容清峄,道:“你这样不成器,从今往后我都不管你的闲账了。
离婚那是万万不可能,你要是真的不愿意和她在一起,叫她搬出去住就是了。”
慕容清峄仍是低头不语。
慕容沣在案上一拍,只震得笔架砚台都微微一跳,“你还不给我滚?!”
他退出书房,慕容夫人也走出来。
慕容清峄说:“妈,你别往心里去,父亲为了公事心里不痛快,所以才在外面找点乐子罢了。”
慕容夫人凝视着他,说:“老三,你真的要和素素分开?”
慕容清峄扭过头去,看着空荡荡的走廊那头,侍从官抱着大叠的公文走过,远远听着值班室里隐约的电话铃声,遥迢得像是另一个世界。
他说:“是的——我不想再看到她了。”
房子坐落在乌池近郊,距双桥官邸不远。
原本是慕容清峄结婚的时候,为他添置的新宅,因慕容夫人喜欢儿女在眼前,所以慕容清峄与素素一直没有搬过去。
秋季里难得的晴夜,月光清凉如水,映着荷池里瑟瑟的残枝败叶。
她忽然忆起,忆起那个秋夜,他指给她看一池碧荷,挨挨挤挤翠华如盖,菡萏亭亭,浅白淡粉凌水浴月,灯光流离中水色天色,映得花叶如锦。
那是温泉水留住的动人秀色,出尘不染,夺了天工,所以,遭了物忌。
石阶下的秋海棠开了,怯怯斜过一枝,仿佛弱不禁风。
过不了几日,这阶下也会生了秋草吧。
桂殿长愁不记春,黄金四屋起秋尘。
夜悬明镜青天上,独照长门宫里人。
这一轮月光,凄清地照着,不谙人间愁苦,世上的痴人,才会盼它圆满——不过一转眼,又残瘦成一钩清冷,像是描坏了的眉,弯得生硬,冰冷地贴在骨肉上。
用人新姐寻过来,说:“少奶奶,这青石板寒浸浸的,秋天里这夜风更是吹不得,还是回屋里去吧。”
冷与暖,日与夜,雨与晴,春与秋,对她而言,今后哪里还有分别?
枕上觉得微寒,起来将窗帘掀起一线,原来是下雨了。
天只是青深的灰色,那疏疏的雨,檐头点滴,一声声直如打在人心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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