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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浪滔天的海水之下,灿烂灼眼的光华笼罩住了那条游曳的人影。
她在水中抬起头,水下迷幻的光彩照亮了她的面容。
那双比常人都要亮得多的眼睛如同星子,光辉熠熠,似能扎进看着她的人心里。
随即,暗黑的海水如巨兽般汹涌而来,将她的身影彻底吞噬,再也无从追寻。
“阿南……”
下意识的低呼,让竺星河从梦中惊醒。
阿南在水下的身影还残留在他脑中。
在梦里,她似要被滔天的险恶风波吞噬,纵然她能踏平四海匪巢,也无法冲破那汹涌的滔天巨浪。
可一直以来,因为阿南水性惊人,从未在西洋的风浪中有过任何闪失,所以他不曾替她担忧过。
难道这一次,她奔赴钱塘风浪而去,竟会出事吗?
竺星河默然起身,看向窗外。
船队已到了黄海与渤海的交界处,从深蓝的海驶入了微黄的海中,山东地界。
黄河带来的泥沙让渤海湾变得浑浊,也让人无法揣度它到底有多深。
如今山东动乱,民不聊生,海上自然疏于监管,更无巡逻戒备。
竺星河走上甲板度量面前的路线,瞥见斜前方船上的司鹫,他正收了一网扇贝剔削新鲜瑶柱,已经集了一大盆。
头顶阳光消失,是身后方碧眠撑着伞,轻移脚步过来帮竺星河遮住阳光,说:“公子别看现在入秋了,可日头还大着呢,前几日常叔下水游泳,竟被晒脱了皮。
不如我帮您设下茶几,坐阴凉处喝茶吧。”
竺星河朝她点一点头,走到舱后阴凉处坐下,方碧眠为他斟茶奉上。
日光照得她白皙的手指莹然生晕,与白瓷的杯子一时竟难以分辨。
竺星河看着她的手,眼前忽然出现了在放生池时所见过的,朱聿恒那一双举世罕见的手。
阿南现在是不是与他在一起呢?
他闻着杯中暗涩的茶香,心里又升起一个怪异的念头——
阿南她,喜欢那双手吗?
而对面船上,司鹫已经剔好了瑶柱,端着盘子给方碧眠看:“方姑娘,这些你看够吗?”
“这么多呀,够啦够啦,麻烦你了。”
方碧眠抿嘴而笑,接过瑶柱后向他连连道谢,往后方船只上去了。
司鹫洗去手上腥气,跳到竺星河的船上,笑道:“公子,方姑娘说今日做瑶柱蒸蛋。
她的手艺可真不错,每日换着新花样来,兄弟们都有口福了。”
竺星河啜着茶,低低“嗯”
了一声。
司鹫靠在栏杆上望着苍茫大海,出了一会儿神,又低低道:“阿南要是在的话,肯定也会喜欢这样又鲜又嫩的口味……公子您说,她什么时候回来啊?”
竺星河没有回答,只慢慢地转头回望南方。
碧波微风,长空薄云。
在这惬意的海面之上,竺星河看向阿南头也不回执意奔赴的方向,又想起了刚刚的梦中,她的身影被风暴疾浪吞噬的模样。
“应该快回来了吧,算起来,杭州的大劫难也要降临了。”
竺星河盯着后方蓝得刺眼的海天,低低道,“只要归墟不打开,她能保住性命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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