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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他们的总镖头到了,四十多位镖头和趟子手同时松了口气。
他们都相信他们的总镖头一定能解决这件事。
白夜心里在叹息。
他知道这件事是陈安做错了,可是他不能说;他不愿管这件事,可是不能不管。
他绝不能眼见着这个孩子死在别人手里,因为他在这世上除却垂垂老矣的母亲,唯一对不起的一个人,就是这孩子。
雨珠如帘。
四个人撑着油布伞,从大雨中慢步走来,最前面的一个人,白布袜,黑布鞋,方方正正的一张脸,竟是在楼外楼上,和李天罡同桌的那老实少年。
林冲为什么不来?他为什么要来?看见了这年轻人,振威镖局旗下的镖师和趟子手竟全都弯身行礼,每个人的神色都很恭谨,每个人都对他十分尊敬。
每个人都在恭恭敬敬的招呼他“总镖头。”
难道振威镖局,竟换了这看来有点笨笨的老实人?振威镖局上下四千多人,其中多的是昔日也曾纵横江湖的好手,也曾有过响当当的名声,就凭这么样一个老老实实的年轻人,怎么能服得住那些剽悍不驯的江湖好汉?
这当然有理。
镖旗被毁,镖师受辱,就算吴用这样的老江湖,遇上这种事都难免惊慌失措。
可是这少年居然还能从从容容的慢步而来,一张方方正正的脸上,居然连一点惊慌愤怒的神色都没有,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修养和镇定,本不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所能做到的。
大雨如注,泥水满街。
这少年慢慢的走过来,一双白底黑布鞋上,居然只有鞋尖沾了点泥水,若没有绝顶高明的轻功,深不可测的城府,怎么能做得到?
白夜的心沉了下去。
他已发现这少年可能比林冲难对付,要解决这件事很不容易。
这少年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他明知镖旗被毁,明知折旗的人就在眼前,竟好像完全不知道,完全看不见。
手撑着油布伞慢慢的走过来,只淡淡的问道“今天护旗的镖师是哪一位?”
吴用立刻越众而出,躬身道“是我。”
这少年道“你今年已有多大年纪?”
吴用道“回总镖头的话,吴用今年整整五十。”
“你在镖局中已做了多少年?”
“自从老镖头创立这镖局时,我就已经在了。”
“是,是二十六年。”
少年淡淡说道。
“那已经有二十六年。”
吴用点头。
这少年叹了口气,道“先父脾气刚烈,你能跟他二十六年,也算很不容易。”
吴用垂下头,脸上露出悲伤之色,久久说不出话来。
听到这里,小弟也已听出他们说的那位老镖师,无疑就是创立振威镖局的“豹子头”
林冲。
这少年称他为“先父”
,当然就是他的儿子。
父死子继,所以这少年年纪虽轻,就已经接掌了振威镖局,林老镖头的余威仍在,大家也不能对他不服。
奇怪的是,此时此刻,他们怎么会忽然叙起家常来,对镖旗被毁、镖师受辱的事,反而一字不提。
白夜却已经听出这少年问的这几句家常话里,实在别有深意。
吴用的悲伤,看来并不是为了追悼铁老镖头的恩爱,而是在为自己的失职悔恨愧疚。
这少年叹息着,忽又问道“你是不是在三十九岁那年娶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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