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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灯照着她与他的影子,那明亮橘黄的光线,将一切都镀上淡淡的暖意。
到底是春天里,夜风吹来温润的水汽,巷口人家院墙里冒出芭蕉的新叶,路灯映着那样嫩的绿色,仿佛可以滴下水来。
她站住脚,“我到了。”
他猛然有些惆怅,“这么快。”
是啊,这么快。
身后就是熟悉的楼洞,她将脸隐在那楼房的阴影里,“再见。”
他也轻轻说了“再见”
。
她已经走到楼洞里了,他突然追上几步,“你到底哪天休息,我带你去看杏花。”
她说:“我也不知道哪天休息——医院里这两天是特别状态。”
他极快地说:“那我明天去等你,反正我每天都要去探病的。”
她心里忽然满满溢出欢喜,平日那样窄小气闷的楼梯,突然仿佛敞亮起来。
一步一步踏上去,步子也轻快起来。
一个仇人突然能变成朋友,这感觉倒还真不错。
他果然每天都等她下班。
一到交接班时,准时能看到他笑嘻嘻地冒出来,手里拎着种种小吃,或是凉粉,或是小蛋糕,或是甜酥饼。
这天晚上他请她吃虾饺,她忍不住问:“你一个月多少薪水?”
他似乎被烫到的表情,她忙将茶递给他。
他瞅了她一眼,还是老老实实地答了:“我每月的薪俸是三百七十六块,你问这个做什么?”
怪不得,原来他薪水还是很优渥的。
她说:“我看你每天请客,差不多都要花七八块钱,这样大手大脚。”
他从来没有被人管过,养母收养他时他已经十来岁了,他从小知事,所以养母一直待他像个小大人,也很客气。
后来与生身父母相认,整个世界似乎一下子颠覆过来,生母对他是一种无以言喻的歉疚,而且她本身柔弱如菟丝花,事事倒是他在替她打算,至于生父……他更觉得亏欠他似的,所以对他是一种溺爱的纵容。
今天她这样的口气,半嗔半怒,他的心里却怦地一动。
仿佛有人拿羽毛轻轻刷着,又好受又难受,说不出那一种轻痒难耐。
他轻声说:“谢谢你。”
她说:“谢我什么啊?”
照例拿眼睛瞪他,“自己的钱都不晓得自己打算,没一点积蓄将来怎么办?我将你当朋友看待,才提醒你的。”
他嘿地笑了一声,虾饺皮是半透明的,透出里面红红的虾仁与翠色的叶菜,他蘸着醋吃,吃到嘴里却只有虾仁的甜香。
她拿他当朋友……他会努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第二天忙得鸦飞雀乱,病人多,这两天她们又抽调了几位同事去了专用病区,所以更显得人手紧张。
一台手术做到下午四点钟才结束,肚子早饿得咕咕叫。
交了班出来休息室里见着小蛋糕,双眼差点冒红心。
小周嘴快:“三块五买的,他在这儿等你一下午。
说是今天突然接到命令晚上归队,可惜没有等到你。”
“哎呀,没缘分,不过只要有蛋糕可以吃,见不见他那张帅脸倒也无所谓,虽然帅哥很赏心悦目,虽然与他谈话十分投机,不过还是雪弗兰王子比较令人垂涎。”
一面努力吃蛋糕,一面无限惋惜那日偶遇的王子,若不是三块五跳出来搅局,她没准可以与王子有一个浪漫的开始。
小周怪叫起来,“你什么时候竟然觉得跟他投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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