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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4页）

她说是舅妈‐‐也就是老板娘‐‐舍不得开油烟机，油烟太大，但我知道，那是扯淡！

我的泪腺比常人敏感，也会拿风沙太大作挡箭牌……

我猜她最多十二岁，穿着小碎花的衬衫，蕾丝边的领头，脚上一双粉红色的小鞋子。

她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用那双大得有些吓人的眼睛。

对不起，不是有些吓人，而是相当吓人，像恐怖片里的眼睛。

她的眼泪，刚从眼睛分泌出来，黏糊糊的，介于液体与固体之间，像一小团胶原蛋白的糨糊。

当这滴泪离开眼眶，在脸颊与鼻子间滑落，就彻底变成了一颗小石头，比米粒稍微大些，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刺目的反光，宛如一颗水晶或高纯度的钻石。

小女孩掉出了七颗眼泪，六颗坠落在油腻的地板上，仅剩最后一颗挂在她腮边。

&ldo;可以吗？&rdo;我伸出手指尖，靠近她的下巴。

她不反抗，翘翘的小鼻子在抽泣。

脸很冰冷，摸着有些吓人，对于擅长联想的我来说。

我从她的腮边取下那颗&ldo;眼泪&rdo;。

固体眼泪，一粒小石子，在我的食指与拇指间摩擦滚动，比普通石头还坚硬。

我把这颗&ldo;眼泪&rdo;放到灯光下，它出现奇异的反光，只可惜太小了，只有用放大镜，才能看清里头的颜色。

隔壁桌吃麻辣烫的手机响了，震天动地的《该死的温柔》，我的两根手指头一滑，小女孩的&ldo;眼泪&rdo;坠落到黑暗的地板。

再看她的脸，虽有泪痕，却没了泪水。

眼眶还湿润着。

&ldo;告诉我，你为什么哭？&rdo;

小女孩双手别在背后，抓着一本书。

&ldo;能给我看看吗？&rdo;

&ldo;先生，您只是看看吗？&rdo;她眼泪汪汪地摊开双手。

一本灰色的旧书，像从废品回收站里出来的，封面发黄霉烂，书角毛毛卷卷，随手翻开几页，布满破洞和污渍，不少字迹模糊不清。

我认得这本书‐‐《悲惨世界》。

这本垃圾堆里的书啊，居然，就是我小时候看过的版本。

封面上的几何花纹图案，像十九世纪的门窗。

书名底下的&ldo;一&rdo;，代表第一部，然后是&ldo;雨果著&rdo;。

扉页印着&ldo;李丹译，人民文学出版社，一九七八年，北京&rdo;。

版权页上头是&ldo;victorhugo，lesiserables&rdo;，另一面是雨果老爹的照片。

出版说明的落款是一九七七年十月。

接着是目录、作者序、第一部&ldo;芳汀&rdo;。

一幅原版的版画后面，第一卷&ldo;一个正直的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