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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推拒了一番,李沧浪疲惫地叹了口气,把钱放到桌上,说:“钱不多,我那里现在也没有什么花销,爷年龄大了,你叫他别再去工地上了。”
她转身拎起包,说完便快步往外走,奶奶连忙跟了出去,着急地喊:“等一下,我给你装几斤皮蛋带过去。”
李沧浪脚下不停,背对着她挥了挥手,“不用了,我一个人吃不了多少。”
她走得很快,来不及再说什么,老人嘴唇抖了抖,劝解的话咽在喉咙里,看着李沧浪削瘦的背影远去,低下头,抬起手指揩了一下眼角。
李沧浪在邻市一家私教机构做书法老师,教一群七到十二岁的小朋友,每天工作时间不长,算是很轻松。
她并非书法专业学生,功底却很扎实,写得一手好楷书,即便相关资格只是勉强沾边,老板看过她的字后,也将她留了下来。
当然,活计清闲,工资也就不高,不过加上零散的稿费,她一个人花用,也绰绰有余了。
没有多少积蓄,却也没有负债,这样悠闲的日子,李沧浪过得很是开心。
别人家的孩子都很可爱,一群豆丁儿大的孩子,看着他们的字从歪歪扭扭,到端端正正,十分地治愈。
工作之余她有大把的空闲时间拿来放空发呆,偶尔去公园里坐一坐,或是在家里听歌练字看闲书。
在这样慢节奏的生活里,她感觉好受多了,积压的那些情绪渐渐消弭,重新捡拾起活着的乐趣。
拐过小时熟悉的大弯,到了高处,李沧浪下意识回头望去,远远的,看见村口还立着一道佝偻的影子。
山风拨乱了鬓发,在眼前飞舞,叫人看不清楚。
李沧浪默默注视了几秒,像从前一样,抬手挥舞了两下作别,转身大踏步离开。
离愁别绪,不是没有触动的,她年幼时,最快活的时光便是在这偏僻的小村庄,此刻野蔓荒草,她一个人孤伶伶地来去,好像更是显得格外可怜。
只是人不可能永远都是小孩子,一直停留在原地不前,远香近臭,今日老人家的未竟之语,不用出口她也心里有数。
母亲故去以后,她卸下了重担,却也突然失去了生活的重心,一时茫然不知所措。
年岁增长,一事无成不说,便是目标也没有,成日里得过且过,同龄人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她还孑然一身,叫老人家很是忧心。
可她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李沧浪遥望着远山青黛,眼里闪过一丝迷茫。
到了岁数,人似乎总得有个家庭,按部就班地结婚生子、肩负责任,就连妈妈生前也觉得拖累了她,临了都还忘不了嘱咐。
可惜,家人不知她是个同性恋,即便现在对很多人来说,婚姻的本质就是凑合过日子,她也很难勉强自己,和一个条件合适的男子组成家庭,共度一生。
她从小到大的所见所闻,让她对嫁人这件事没有丝毫的期盼。
跑到邻市去,也未尝不是为了躲避亲长的殷勤探问、相亲介绍。
不过最近,同事们似乎也很热心,让她很是苦恼。
总是避不开的,李沧浪叹息了一声,行走间持着木棍探路,边想着这些,边闲闲地拨弄开道上野草。
村里的人外出务工学习,陆续定居城里,田地日渐荒芜,无人打理,野草便也长得格外繁茂,李沧浪有些感慨地想,等仅余的几位老人辞世,兴许平日就再也见不到人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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