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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也都是老人,偶尔飞快跑过一只田园猫,旧房子里传来电视机播报新闻的声音,瓦片镀上了阳光,纵深街道,远处青山轮廓朦胧,无处不透出属于小城的宁静。
杨远意拍了几张照片,让方斐走在前面,捕捉他的背影。
他疾走几步,自然地捉住方斐的手往自己外套兜里揣,十指缠着,他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辨认方斐的指纹。
大约也因为特意来这儿的游客不多,石刻没有做大刀阔斧的毁容式修复,除了山崖迎风处的几个窟,大都保留着数百年前的风情。
彩绘褪色了,只有少部分的蓝和靛青保留,赭石蒙着一层灰,金色更是早就落光。
虽不如刚落成时金碧辉煌佛光普照,但时光流逝,佛陀与力士注视日复一日的东逝流水,四季轮回的草木枯荣,眉目间萦绕有说不出意味的悲悯。
卧佛窟前,人只到佛头的一半那么高。
站在这儿越发真切感到人生渺小如沧海一粟,最终会消散在风中。
方斐以前常来玩,读高中后开始厌恶整个普洲就再也不到这里了,半山腰的寺庙,熟稔于心的石刻都成了牵绊他的东西——只要不想,就不会在乎。
但带杨远意重新出现,想来到底把这里当成了一个最贴近于少年时代的梦境。
“很漂亮,我之前堪景时这里在修缮,没开放。”
杨远意说着,遗憾没有深度开发,“其实旅游可以做得更好点,像刚才我们路过的几个窟都风化得很厉害了。”
“有没有后悔没来取景?”
他居然开始打趣自己,杨远意单手揽住方斐的脖子,没答是与否,只说:“谢谢阿斐带我来,看过就行了。”
北湾定格在相机里,但冶阳的小角落杨远意暂时只想用眼睛和心记录。
半山的宋代木质结构寺庙并未开放,不能一饱眼福。
他们沿山路下行,过一个拐角,迎面风光大变,豁然开朗。
枯水期的之江流速减缓,芦苇在低洼处摇晃着,与两岸山连成一片的水面竟是青绿颜色。
天空湛蓝而轻灵,而山壁残存古人题字中如千钧,古佛垂眸只是沉默,鼎盛阳光倾斜过处,暮霭沉沉,江天一色。
方斐记忆中上次见到同样的景色忘了是什么时候,杨远意也不说话,甚至忘了拿出手机取景——对天地而言这画面常有,可对他却转瞬即逝。
前方不到五米的山壁凹陷一块,那窟千手观音静静注视他们。
与卧佛不同,观音像下的土地里插着不少香烛,最外一圈甚至有几支刚刚燃尽,带着稀薄的热度微微冒着烟。
杨远意饶有兴致地半蹲,观察地面覆盖的一层薄薄的香灰。
“这里有人上香吗?走两步就是寺庙,为什么非要在佛像下面烧?”
他问,虔诚地望向千手观音像。
方斐靠在稍远些的地方说:“逢五逢十有些老人会来祈福,我外婆以前也会大年初一专程来。
这边的老年人信观音胜过佛祖,因为观音有无数种化身。”
他说到这儿,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笑了。
“巧不巧,今天是腊月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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