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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晏之附和地笑笑,陈商埋头喝了一口汤,淡淡道:“你最会贫嘴,我却向来讨厌油腔滑调的人,难道不算是冤家?”
甫一出口,自觉不妥,便止了口。
何晏之忍着笑,抬眼看了看杨琼,杨琼却是眼观鼻、鼻观心,端然而坐。
四人默默吃了会儿,何晏之细细尝来,觉着每一道菜都做得尤为可口,较之前些日的风餐露宿,简直是天壤之别,不由赞叹道:“段公前辈真是好生福气,即便是隐居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也能尝尽天下珍馐。”
杨琼停箸哂笑:“你一共才吃过多少好东西?恭维也要适可而止,也不怕人笑话?”
陈商倒也不恼,只是托着腮浅笑:“若论起烹调的功夫,我怎么也及不上花奴。”
他神思渺茫,仿佛沉浸在过往悠久的岁月之中,“当年我府上,除了茵茵,只有两个女孩儿。
淡月能歌善舞,花奴却是精通女红肴膳。”
他垂目一笑,“花奴她原本是琅琊公主的侍婢,后来春华夫人把她赏给了我,她最擅长做萝卜丝饼,夜半总做了给我当宵夜吃。”
说话间,他夹了一块饼,慢慢嚼着,轻叹道,“我这饼儿还是老了一些,不及花奴做得松软可口。”
段从嘉看着陈商:“阿芒今日是怎么了?”
陈商道:“看到两个年轻人,不免想起往事。”
他微微笑道,“看来我确实是老了,竟也念起旧来。”
他笑语盈盈间顾盼生姿,何晏之心里暗叹,想此人年轻之时还不知是何等的绝色姿容,即便如今垂垂老矣,依然风姿无双。
陈商起身给何晏之倒了一碗汤,转头看了一眼杨琼,又道:“我那两个侍女,苏淡月嫁到了天山玉虚宫,和萧疏星做了夫妻。
花非花却是嫁给了曾远,成了江南曾氏的当家主母。
她们二人天南地北,犹如參商,再未聚首。
我这回去江南,还特意去曾氏的祠堂看了花奴。”
他淡淡一笑,“人生百年之后,即便是当年的如花美眷,也只剩下那么小小的一块牌位罢了。”
杨琼有些意外:“倒是未曾想到昔日江南曾氏族长之妻亦出自南安侯府。”
陈商笑道:“这也没有甚么奇怪,当年随我北上的南陈旧臣不少。
南陈,本就是江南四族的天下。”
杨琼冷冷一哼:“若不是江南的拖累,大清何至于腹背受敌,被渤海和漠北诸国掣肘多年?时至今日仍遗患无穷!”
他正色道,“大清如今虽然一统天下,不必以长江限南北之家,然而宇内未靖,暗潮汹涌。
渤海虽亡,赫连氏仍蠢蠢欲动,而江南武林,依旧是南方的祸根。”
陈商缓缓颔首道:“你说得很对。
你是大清的皇子,应当也必然这样想。”
他喟叹了一声,“但是你这样想,对江南四族而言,便成了敌人。
就如,当年的江陵王杨青青,她身上虽然也有着曾氏的血脉,却依然被四族而弃。”
何晏之听到他提到“杨青青”
,不由得心漏了一拍,抬眼看去,却见陈商的笑容颇有些凄然:“这样的事,发生过不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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